冲出废弃车间的瞬间，废土末日的景象以最直接、最狂暴的方式撞入了我们的眼帘。
天空被更深的铅灰色笼罩，并非云层，而是远处兽群奔腾扬起的遮天蔽日的尘埃！大地在脚下剧烈震颤，如同无数面战鼓在同时擂响。视线所及的远方地平线上，一道黑色的“潮水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前推进，那是无数变异生物汇聚而成的洪流！各种扭曲、狰狞的身影在其中若隐若现，震耳欲聋的咆哮嘶吼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摧垮人心的声浪，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而充满恐慌。
那低沉苍凉的号角声，依旧每隔几十个呼吸便悠长地响起一次，如同无形的鞭子，驱赶着兽潮向前，向我们这个方向涌来！
“快！西北方向！跟上！”叶红鱼的声音透过战术目镜传来，冷静得近乎残酷。她如同矫健的猎豹，率先冲了出去，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我一把背起依旧昏迷的秦秀莲，对老药罐和小豆子吼道：“跟上她！快！”
没有时间感叹或恐惧，求生的本能驱使着我们，跟随着叶红鱼，在满是瓦砾和锈蚀金属的废墟上亡命狂奔。那两个堕民幸存者更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脸色煞白，只知道拼命迈动双腿。
与此同时，我分出大部分心神，沟通噬灵蚁后。不需要我详细指令，进化后智慧似乎也有所提升的蚁后，已经主动将蚁群分成了三股：
一股最小的，紧跟着我们，负责清理前方偶尔冒出来的、被兽潮惊动的小型辐射生物（主要是更多的辐射鼠和一种会喷射酸液的甲虫），为我们扫清障碍。
一股稍大的，呈扇形散开在我们队伍两侧百米范围，作为移动的警戒哨，提前预警可能从侧翼包抄过来的零散变异体。
最大的一股，则如同离弦之箭，按照叶红鱼指示的东偏南方向，迎着兽潮主力而来的方向，进行极限距离侦查！它们体型小，速度快，目标不明显，是此刻最好的侦察兵。
通过蚁群共享的视野，我“看”到了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
数不清的变异生物！有体型庞大、披着骨甲、如同小型坦克般的“掘地兽”；有动作迅捷、成群结队、口中滴落腐蚀性涎水的“猎犬蝠”；有如同巨型蜈蚣、节肢摩擦发出刺耳噪音的“百足腐蚀虫”；甚至还有一些形态更加诡异、仿佛多种生物特征强行拼接在一起的、散发着混乱气息的融合怪！
它们似乎被那号角声剥夺了彼此捕食的天性，只剩下一种纯粹的、被引导的毁灭欲望，朝着一个共同的方向——大致是我们所在的这片区域——疯狂涌来！兽潮的宽度一眼望不到边际，仿佛整个废土的变异生物都被聚集了起来！
“兽潮主力宽度超过五公里，先头部队以掘地兽和猎犬蝠为主，距离我们约八公里，速度极快，预计二十分钟内接触！”我将噬灵蚁侦查到的最关键信息，简洁地告知跑在前面的叶红鱼。
叶红鱼头也不回，只是战术目镜上的数据流闪烁得更快了。“收到。防空洞结构图已调取，入口有三级防御闸门，但能源早已中断，需要手动启动。我们必须赶在兽潮前锋抵达前进入并封闭入口！”
她的声音透过风声和兽吼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三公里，在平时或许不算什么，但在遍地障碍、心神俱震的逃亡路上，却显得无比漫长。我们拼命奔跑，肺部火辣辣地疼，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右边！小心！”叶红鱼突然厉声警告，同时抬手一枪！幽蓝光束闪过，一只从侧面废墟扑来的、体型如狼、浑身长满骨刺的变异鬣狗被精准爆头，翻滚着栽倒在地。
几乎同时，左侧传来几声短促的惨叫！是那两个堕民幸存者！他们被几只从地下钻出的、如同放大版蚰蜒的怪物缠住了脚踝，瞬间被拖倒在地，锋利的节肢刺穿了他们的身体！
“救…”求救声戛然而止。
我们甚至来不及回头多看一样，只能咬着牙，更加拼命地向前跑。在这天灾般的兽潮面前，个体的生命脆弱得如同尘埃。
“前面！看到防空洞入口了！”小豆子指着前方一处山壁下、被伪装网和杂草半掩盖的混凝土建筑，惊喜地叫道。
那是一个嵌入山体的、看起来相当坚固的军事设施入口，厚重的金属闸门紧闭着，上面布满了锈迹和苔藓。
希望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我们距离入口不足百米时——
轰隆！轰隆！
地面传来不同于兽潮奔腾的、更加沉闷而有力的震动！只见防空洞入口侧上方的一片山体突然崩塌，碎石纷飞中，三只体型格外庞大、如同大象般粗细、全身覆盖着厚重岩石甲壳的“巨型掘地兽”，破土而出！它们猩红的眼睛瞬间就锁定了我们这群狂奔而来的“小点心”，发出了沉闷而充满食欲的咆哮！
它们显然是兽潮的先遣单位，或者干脆就是被号角声提前唤醒、埋伏在这一带的！
“糟了！”老药罐脸色惨白。前有拦路巨兽，后有滚滚洪流！我们被夹在了中间！
叶红鱼猛地停下脚步，战术目镜死死锁定那三只巨型掘地兽，快速分析：“甲壳厚度超过标准穿甲弹有效射程！弱点在口腔和关节连接处！但它们防守严密！”
她猛地看向我，语速极快：“陈铁根！你的蚂蚁能不能干扰它们的视线，或者从地下攻击它们的腹部？！我需要至少十秒钟的时间，靠近到有效射程！”
我看着那三只如同移动堡垒般的巨兽，又感知了一下身后越来越近、仿佛已经能闻到腥风的兽潮主力。
妈的，拼了！
“噬灵蚁！钻地！攻击它们腹部柔软处！工蚁集群，覆盖它们的头部复眼！”我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命令！
霎时间，黑色的蚁群如同两道洪流分袭而出！一股如同渗入沙地的水银，迅速钻入地下，朝着巨型掘地兽的腹部涌去！另一股则腾空而起，如同黑色的沙尘暴，劈头盖脸地罩向三只巨兽的脑袋，疯狂地往它们的复眼、鼻孔和耳孔里钻！
“吱嘎——！”巨型掘地兽显然没遇到过这种攻击，它们发出烦躁而痛苦的嘶吼，疯狂地摇晃着脑袋，用巨大的爪子拍打着面部，试图驱赶这些无孔不入的小东西。它们的注意力被成功分散，动作也出现了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