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集市深处的喧嚣似乎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了。越往里走,灯光越发昏暗,空气中弥漫的气味也从汗臭和烤肉味变成了浓郁的、带着辛辣和腐朽气息的药草味。两旁的“店铺”变成了一个个用破烂篷布和废弃金属板搭成的窝棚,棚口挂着风干的、奇形怪状的变异植物或是某些小型辐射兽的骨骼,显得阴森而诡异。
这里的“居民”也与外头不同,大多沉默寡言,裹在厚厚的、脏兮兮的袍子里,只露出一双在阴影中闪烁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每一个路过的人。感觉像是进了某个邪教据点或者流放者营地。
黑牙明显也有些发怵,压低了声音:“巫医的棚子在最里面,那老婆子脾气怪得很,你们说话小心点,问完赶紧走。”
我们依言前行,终于在一个比其他窝棚稍大、门口挂着一串用细小指骨和金属片穿成的风铃的棚子前停下。风铃无风自动,发出清脆却又令人脊背发凉的碰撞声。
“谁?”一个沙哑、干涩,像是两块糙石摩擦的声音从棚内传出。
黑牙赶紧上前,陪着笑脸:“蛇婆,是我,黑牙。带了几个新来的,有个同伴伤得古怪,想请您给瞧瞧。”
里面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哼声:“进来吧。规矩懂吗?”
“懂,懂!”黑牙连忙点头,示意我们跟上,同时小声提醒,“准备好值钱的东西,这老婆子不见兔子不撒鹰。”
我们弯腰钻进低矮的棚子。里面空间比想象中大,但极其杂乱,堆满了各种晒干的草药、浸泡在不明液体中的器官标本、还有大量写满扭曲符号的兽皮卷轴。棚顶吊着几盏散发着幽绿色光芒的蘑菇灯,将整个空间映照得鬼气森森。
一个穿着厚重黑袍、身形佝偻矮小、脸上布满褶皱和诡异青色纹路的老太婆,正蹲在一个小火塘前,用一根骨棒搅拌着陶罐里咕嘟冒泡的、墨绿色的粘稠液体。她抬起头,露出一双几乎没有眼白、完全是浑浊黄色的瞳孔,扫过我们,最后定格在小子背上的秦秀莲身上。
她的目光如同实质,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让我很不舒服。
“放那边。”她用骨棒指了指角落一张铺着破烂兽皮的“床”。
我们小心地将秦秀莲放下。蛇婆放下骨棒,蹒跚着走过来,干枯如同鸡爪的手直接掀开盖在秦秀莲身上的破布,手指按在她后脑那道漆黑血痕上。
她的手指刚一接触血痕,就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浑浊的黄色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骇的神色,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嘶——!”她倒吸一口凉气,死死盯着秦秀莲,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终末之痕’?!这东西…这东西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还如此…‘活跃’?!”
她果然知道!我心中一震,急忙上前:“婆婆,您认识这伤?有办法治吗?”
蛇婆猛地转头看向我,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我剥开看透:“你们到底从哪里来?!怎么会沾染上这种‘不该存在于此世’的东西?!”
她的反应比灰鹰还要激烈!我只好再次重复那套“从上面掉下来”的说辞,但刻意强调了被白光(净化骑士)追杀和空间撕裂的细节。
蛇婆听完,脸色变幻不定,喃喃自语:“…白光…秩序净化…空间撕裂…难怪…难怪屏障会…” 她突然死死盯住我,或者说,盯住了我紧握的拳头,“你手里拿着什么?拿出来!”
我犹豫了一下,但想到她可能知道治疗之法,还是缓缓摊开了手掌。那颗琥珀色的晶核在幽绿的灯光下,内部的金色火焰跳动得更加活跃。
“这是…‘炎阳核心’的碎片?!”蛇婆的惊呼声比刚才看到终末之痕时更甚,她几乎扑了过来,想要抢夺,但又畏惧地停住手,眼神充满了贪婪、恐惧和难以置信,“不可能!所有的核心都应该在‘大寂灭’时被‘祂’收走或摧毁了!怎么还会有碎片流落在外?还被你得到?!”
炎阳核心?大寂灭?祂?
信息量巨大!我紧紧握住晶核,追问道:“婆婆,这晶核到底是什么?和她的伤有关系吗?”
蛇婆深吸几口气,强行平复激动的心情,但眼神依旧火热地盯着晶核:“关系?哼!‘终末’是绝对的‘无’,是消亡的终点。而这‘炎阳核心’,据说是上一个纪元、某个辉煌文明用来驱动‘人造太阳’的能量之源,蕴含的是最极致的‘生’与‘光’的力量!两者本质对立,如同水火!”
她指着秦秀莲:“这女娃子能被终末侵蚀而不立刻消亡,本身已是奇迹。你用这核心碎片靠近她,是想救她,还是想让她被两股力量冲突撕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