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记住,在林子里,千万别信你的眼睛,也别信你的耳朵。有些东西…会模仿你最想听到的声音…”
说完,他带着手下,拿着那块费劲捞出来的、黑乎乎还在滴粘液的怨傀核心,逃也似的溜回了沼泽方向,仿佛多待一秒都会被林子吃掉。
我们再次变成三人行。
看着前方那片死寂、扭曲、仿佛隐藏着无数双眼睛的森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升起。
徘徊者之林。
最后的屏障。
我深吸一口那甜腻腐朽的空气,将秦秀莲往上托了托,看了一眼脚边警惕起来的噬灵蚁。
“走。”
迈步,踏入了那片Known for吞噬生命的阴影之中。
林子里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仿佛黄昏提前降临。树木的形态极其怪异,枝桠扭曲如同挣扎的人臂,树皮干裂,渗出暗红色的粘液。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腐叶,踩上去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声响。
绝对的寂静。没有鸟叫,没有虫鸣,甚至连风似乎都绕开了这里。
只有我们踩在腐叶上的微弱沙沙声,和自己的心跳。
噬灵蚁们分散在四周,不断将感知到的前方地形信息投射回来,勉强指引着方向。它们似乎也受到了环境的影响,传递来的情绪有些烦躁不安。
按照疤脸刘说的,我们找到了那条干涸的河床。河床里没有水,只有各种奇形怪状的苍白石头和干枯的水草化石。
顺着河床往东走,周围的树木越发高大密集,那股甜腻的腐朽气味也越来越浓,即使捂着口鼻,也感觉脑袋一阵阵发晕。
老药罐拿出一些清心解毒的药丸分给我们含服,才稍微好转。
突然!
走在最前面的几只噬灵蚁传递回强烈的警示!
同时,我隐约听到,前方的迷雾中,似乎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哭泣声?
是一个女人的哭声!听起来极其悲伤,无助…
小子的脚步猛地顿住,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哭声传来的方向,喃喃道:“…娘…是娘的声音…”
“小子!回来!”我心头一凛,想起疤脸刘的警告,一把拉住他!
但那哭声仿佛有魔力,小子眼神变得迷茫,挣扎着要往那边去:“娘…娘你在哪儿…”
几乎同时,老药罐也猛地侧耳,脸上露出激动之色:“…这调子…是…是失传已久的《百草回春方》的吟唱?!难道师门还有人活着?!”
他也开始不由自主地向另一个方向的迷雾走去!
操!这鬼林子果然邪门!
“醒醒!是幻觉!”我低吼一声,精神力震荡,试图唤醒他们。
但效果甚微。那声音似乎直接作用于心神,极其难以抗拒。
就连我,也仿佛听到迷雾深处,传来奎爷那粗犷的吼声:“陈小子!这边!快过来!”
明知是假,心脏还是漏跳了一拍。
就在这时,我背上的秦秀莲,后脑的银眸再次微微睁开一丝缝隙。
冰冷的银光如同薄纱般拂过。
前方那诱惑人心的哭泣声、吟唱声、吼叫声…瞬间如同被掐断了信号的广播,戛然而止!
小子和老药罐猛地一震,眼神恢复清明,冷汗唰地下来了,后怕不已。
“好…好险…”老药罐喘着粗气。
银眸还能破幻觉?牛逼!
但还没等我们庆幸——
前方的腐叶堆猛地炸开!
数个衣衫褴褛、面色青灰、眼神空洞麻木的身影,如同提线木偶般,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堵住了我们的去路。
他们的身体有的已经部分腐烂,有的呈现出树木般的质感,动作僵硬,却带着一股不死不休的执念,缓缓朝我们逼近。
徘徊者!
而且一眼望去,影影绰绰,根本不知道有多少!
疤脸刘没说错,这玩意儿…看起来真的杀不死!
“咋办?!”小子声音带上了哭腔。
我握紧黑刀,看着那些不断从迷雾和腐叶中冒出的身影,头皮发麻。
银眸能破幻觉,但对这些物理存在的“徘徊者”呢?
噬灵蚁们已经摆出了攻击姿态,但它们传递来的意念也充满了困惑——这些目标,没有明显的能量核心?或者说,它们的“核心”似乎与整个林子连为一体?
“冲过去!”我一咬牙,没有退路,只能硬闯!
就在我准备下令蚂蚁开路的瞬间——
那些逼近的徘徊者,空洞麻木的眼睛,突然齐刷刷地…越过了我们,看向了我们身后的某个方向?
它们僵硬扭曲的脸上,竟然露出了极其诡异的、混合着恐惧和…敬畏的表情?
然后,在我们惊愕的目光中,这些杀不死的徘徊者,竟然…缓缓地…向我们身后的方向…
跪伏了下去?
如同臣子迎接君王?
一股难以形容的、比徘徊者更加古老、更加深沉、仿佛与整片森林同呼吸共命运的庞大意志,缓缓从我们身后的迷雾中…
苏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