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琢磨着，秦秀莲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野菜粥出来了。粥很稀，米粒没几颗，飘着些蔫蔫的野菜叶子，但此刻在我眼里，比龙肝凤髓还香！
“快吃吧，还有点烫。” 她把粥碗放在我面前的小凳子上。
我顾不上烫，吹了两口，就唏哩呼噜地喝了起来。温热的粥水滑过干涩的食道，暖意瞬间弥漫到四肢百骸。虽然寡淡，却是实实在在的粮食！
“慢点！没人和你抢！” 秦秀莲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又叮嘱了一句。昏黄的灯光下，她的侧脸显得格外柔和。
一碗热粥下肚，浑身都暖和起来，脚踝处的药力也在持续发挥着作用，疼痛减轻了大半。我满足地放下碗，感觉这条小命算是暂时捡回来了。
“秀莲妹子，你这草药本事，真厉害！” 我抹了抹嘴，由衷地夸赞，“比城里那些大夫都强！”
秦秀莲被我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低头整理着药罐：“瞎说什么呢，我就是跟我爹学了点皮毛，认几样草药，治点头疼脑热、跌打损伤还行，真遇上大病，还得送公社卫生院。”
“别谦虚！” 我目光扫过她那些装着草药的箩筐，“我看你采的草药，好多我都不认识。比如这个‘猪不吃’，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它叫啥。”
提到草药，秦秀莲眼睛亮了起来：“草药可多了！后山沟里，石头缝里，好多不起眼的小草小花，说不定就是宝贝！我爹说，万物有灵，草有草性，用对了地方，枯草也能救命！可惜……好多方子都失传了，现在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她语气里带着一丝遗憾和向往。
“万物有灵……用对了地方……” 我咀嚼着这句话，心里一动。这朴素的认知，放在这错位的修真世界，似乎蕴含着更深的道理？我的“土鳖”种田计划，不也是想“借”万物之力吗？
“秀莲妹子，” 我看着她清澈的眼睛，试探着问，“你说……有没有那种草，味道特别冲，连野兽虫子都躲着走的？”
秦秀莲想了想：“有啊！除了‘猪不吃’，还有‘臭蒿’、‘鸡屎藤’，味儿都冲得很，牲口都不爱碰。怎么了？你还真想熏蚊子啊？”
“好奇，纯属好奇！” 我赶紧打哈哈，“那这些草，除了味儿大，就没别的用了？”
“这个……” 秦秀莲蹙着秀气的眉头，努力回忆，“我爹好像提过一嘴，说很久以前，山里闹厉害的蚊虫（妖兽？），有人用臭蒿烧烟熏，好像有点用？但也只是传说，没人试过。这些草性子大多烈，乱用容易出事。” 她警告地看了我一眼。
有用！传说往往有根据！我心里更有底了。
又闲聊了几句，眼看夜深，我脚踝也处理好了，再待下去就不合适了。我挣扎着站起来（这次是真有点费劲），一手拄着竹篾片，一手宝贝似的抱着那捆“猪不吃”。
“秀莲妹子，大恩不言谢！等我脚好了，给你砍柴挑水！” 我拍着胸脯保证。
秦秀莲被我逗笑：“行了行了，你少惹事，好好养伤就是谢我了！路上小心点，看着点脚下！”
我点点头，一瘸一拐地挪出了卫生所。夜风更凉了，但怀里那捆“猪不吃”却像个小火炉，散发着辛辣的、充满希望的气息。
刚走出没多远，路过村子中央那根挂着大喇叭的高杆子。大喇叭此刻黑黢黢的，像个沉默的巨兽。白天那穿透力极强的“语录”声似乎还在耳边回响。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鬼鬼祟祟地从大队部旁边赵会计家的方向溜了出来，看身形，正是孙猴子！他捂着屁股，走路姿势极其别扭，正探头探脑地朝着……卫生所的方向张望？目光似乎还扫过了我怀里的“猪不吃”草？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孙子，挨了抽还不老实？是替王癞子盯梢？还是……赵会计也闻到味儿了？
我装作没看见，抱着草，加快了点脚步（虽然还是一瘸一拐），迅速隐入回窝棚的黑暗小路中。
回到我那四面透风的“家”，我把那捆珍贵的“猪不吃”小心翼翼地藏在柴堆最深处。然后瘫倒在冰冷的稻草堆上。
脚踝还在隐隐作痛，但更痛的是……肚子又他娘的饿了！秦秀莲那碗粥，顶不了多久。
饥饿、疲惫、脚伤、还有孙猴子那鬼祟的身影……种种压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涌来。
但这一次，我眼底没有绝望。
我看着漏风的屋顶缝隙里透进来的几点寒星，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藏在怀里的、那根染血的竹篾片。又想起秦秀莲专注上药时的侧脸，和她那句“万物有灵，用对了地方，枯草也能救命”。
还有怀里那捆散发着辛辣气息的“猪不吃”。
草，老子有了。
伤，暂时处理了。
仇家，也彻底得罪了。
这靠山屯的棋局，算是彻底摆开了。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黑暗中，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充满算计的弧度。
**赵扒皮，王癞子，还有那些藏在暗处的眼睛……**
**你们想吃掉老子这块“软骨头”？**
**行啊！**
**老子倒要看看，是你们的牙口硬……**
**还是老子的“猪不吃”，够不够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