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不知是不断搅动天象的超凡能量的作用，还是连天穹都为这突如其来的血战而悲哀
士兵们的脸上不断淌下水珠，有的来自天上，有的来自自己
冰冷的雨丝冲刷着石板缝隙里已凝结成暗褐色的血迹，汇聚成蜿蜒的细流，在瓦砾堆中艰难地流淌，最终渗入这片饱饮了死亡与疯狂的大地
废墟之上，幸存的战士们倚着残破的武器或倒塌的墙壁，疲惫不堪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气味——浓重不散的血腥、建筑物燃烧后的呛人焦糊、尸体开始腐败的甜腻恶臭，以及一种更深沉的、仿佛源自地底深渊的腐朽邪恶...
许多人呆呆地望着眼前地狱般的景象，眼神空洞，仿佛灵魂的一部分也随着那场惊天动地的战斗而死去了
基辅城，这座斯拉夫人骄傲的古老都城，几乎完全毁灭了
宏伟的宫殿群只剩下几段扭曲的、布满巨大爪痕和能量冲击坑洞的断壁残垣，如同巨兽死去的骨架，狰狞地刺向铅灰色的天空
曾经繁华的街巷被碎石、破木和难以计数的尸体所堵塞
许多地方仍在冒着滚滚黑烟，那是尚未熄灭的余烬，或是被恶魔力量污染的残余物在雨中挣扎燃烧
视线所及，几乎没有一座完整的建筑
这里变成了埋葬了数万生灵的一个巨大而悲伤的坟墓，同时也埋葬了往昔的荣光，埋葬了无数人的希望
在千户们的指挥下，士兵们开始打扫战场，清理那些堵塞道路的废墟，并不断在瓦砾堆中机械地翻找着，试图拖出袍泽残缺不全的躯体
格根可汗高大的身影矗立在宫殿废墟前相对开阔的空地上
雨水顺着他刚毅的脸颊流下，冲刷着他沾满血污和烟尘的胡须
他身上的盔甲布满了凹痕和划口，肩甲甚至崩裂了一角，露出内里染血的衬袍
这位草原雄主的目光扫过眼前的惨状，扫过那些疲惫而带伤的怯薛亲卫和那些损失惨重的部队，最终落在身后聚集的几位重要千户长和将领身上
“各部，清点伤亡！”
他招了招手，让一个看起来有些阴冷的独眼千户靠过来“征用城内外所有还能用的车辆、毡帐！在城外高地立刻给我建立起临时的营地！要快！”
那千户的眼珠精明的转了一下，便应声退下
这种招人骂的苦差事，可汗自己是不做的，只能靠这些心如铁石的部下来办
他又看向札木合“你负责收拢、救治所有伤员！记住，不分草原人还是斯拉夫人！”
“是，大汗！”札木合领命立刻转身，用还能活动的右臂挥舞着，大声吆喝指挥起来，一队队还能行动的士兵开始奔跑
废墟的基辅城，开始忙碌起来
另一边，莱恩正有进气没出气的躺倒在临时铺开的毡毯上，浑身每一寸骨头都在尖叫
若不是豆芽掀开了半张面具一直给他渡气，他都怀疑自己虚弱的肺会不会把他憋死
说来也奇怪，豆芽的面具居然是可以随它心意伸缩变形的，而面具下的那半张脸....虽然看上去很像，但莱恩莫名的感觉不太像人类...
特别是面具两侧，这会儿已经露出来的尖尖耳朵....
“别动....”豆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语气意外的严肃，不再似刚见面时充满戏谑“即使在剧团里，你这样的疯子也很罕见...能活下来，你应该庆幸你的帝皇没有抛弃你！”
“帝...皇....？”莱恩艰难的吐出两个字，肺叶都在剧烈颤动
他不太理解豆芽的意思，只是对方也没打算多说，连忙用手抵住了他的嘴唇，示意不要说话
一边给莱恩定时渡气，豆芽一边用某种冰凉刺骨的药膏涂抹在莱恩焦黑的手臂上，而那只手上，尼伯龙根的指环还在闪闪发亮
巨龙化加上雷神形态...莱恩差点把自己玩废了....
“法夫尼尔....”莱恩往四周看去，并没看到心中担心的那个身影
“那只蜥蜴命也挺硬，看来是你们欠他的账单让他吊着一口气不肯走~”
看出了莱恩的意图，豆芽朝不远处扬了扬下巴，话里带着一丝古怪的调侃
在一顶临时撑起的巨大毡帐下，法夫尼尔缩小到不足一米的幼童状态，浑身的皮肤都覆盖着暗红色、黯淡无光的鳞片，昏迷不醒
乌雅带着几个萨满围着他，正在举行某种仪式，淡淡的绿光在他们手中流转，似乎试图修补着什么，或是驱逐侵染他躯体的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