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细长的手指交叠放在膝头,指尖在无人可见的暗影里有规律的轻叩着,微微映射着她内心的思虑
长桌左侧,诺贝尔骑士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刚刚在宫廷总管不悦但克制的引领下,几乎是小跑着闯入这场本该属于优胜者的荣耀宴席
他带来的不是什么贺礼,而是一份沾着汗渍与风尘、字迹潦草却刻满惊惶的紧急军报——腓特烈港失守,恶魔军正兵分两路,一路直逼奥尔堡,另一路试图包抄雪狼隘口的王军主力!
“女王陛下!”诺贝尔的声音坚定有力,肥胖的身躯因焦急而绷紧
“局势已危如累卵!恶魔狡诈,竟前所未有地跨海而来!丹马克南境门户洞开,奥尔堡危在旦夕!一旦奥尔堡失陷,整个丹马克南方再无屏障,恶魔将长驱直入!这不再是丹马克一国的灾难,是整个北地联盟、是人类防线崩塌的开端!”
他的目光穿透了帷幔,直视其后的西尔维娅“我恳请陛下,以人类大义为重,即刻下令,派遣诺格兰的军团——无论是舰队还是征召兵,星夜驰援!”
长桌上的阿托利斯宫相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帷幔方向
波尔图伯爵坐在女王的右侧下首,离帷幔不远,他抿了一口杯中的金色果酒,放下酒杯发出清脆的微响
他脸上那份在下午颁奖仪式上还洋溢着的、属于胜利的矜持笑意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忧国忧民的深沉,他第一个接过了诺贝尔的话头
“诺贝尔骑士的忠心与急切,令人动容”波尔图的声音温和而理性,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说服力“腓特烈港的噩耗确实骇人听闻,恶魔的动向扑朔迷离,值得我们所有人的高度警惕和深思熟虑!”
他着重强调了一下后四个字
“只不过...”他看了一眼面色复杂的阿托利斯,又环视了一下在座的几位王国摄政会议的核心成员和几位实权伯爵的代理人
最后,他看向诺贝尔,蓝宝石般的眼睛里是询问“我们并非不愿援助邻邦,诺贝尔阁下,联盟的契约仍在!但若要我们跨海作战,倾力相助,我们需要有更清晰的全局判断和更周密的部署!”
挑起这个讨论的话头后,波尔图迅速坐了下去,没有继续引导话题的方向
“波尔图大人所言甚是!”坐在波尔图稍下位置的海军将领库瓦德立刻附和,他看向诺贝尔的眼神带着明显的警惕“诺贝尔骑士,我们理解你的心情!但派兵非同小可!若恶魔真有海上奇袭之能,那我们诺格兰的漫长海岸线岂非同样岌岌可危?我们更需要力量来拱卫自己的国门!况且...”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我们国内的不安定因素,尚未肃清”
这话意有所指,这让拥有选王资格的波尔图不悦的挑了挑眉
诺贝尔的脸瞬间涨红了,额头青筋暴起“库瓦德将军!你这是在推诿吗?!等到恶魔兵临奥尔堡城下,丹马克主力被围歼,那时诺格兰就能独善其身?!海岸线?没有这些年丹马克在前方顶着,诺格兰会比现在还安全?!”
“够了!”一声清冷低沉的呵斥打断了激烈的争论
宫相阿托利斯抬起眼“争论无益!女王的仁慈与睿智自会做出最妥当的裁断!”
他将目光投向帷幔之后“陛下,兹事体大,涉及王国根本战略调动与北疆安危,容摄政会议稍后详细议定具体方案,再行奏报...况且此刻,非正式朝会之时,不如让诸位勇士们先享用晚宴,缓解连日比斗之疲?”
宫相的态度还是一如往常:压下去,延后再议
这是官僚体系最常见的应对突发急务的方式,也是他多年来窃取权柄,一步步培植势力的主要手段
“我看不必...”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那个容貌清丽,充满书卷气的女王西尔维娅拉开帷幔,第一次大大方方的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她推了推玻璃镜,斜视着下方的库瓦德“将军所说的不稳定因素,已经妥善处理了...”
随手一招,一只通体油亮的渡鸦竟扑棱着羽翼从窗外飞来,嘴上叼着一封信笺
“你的主家,奥穆尔败了!”她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