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宫尚角回来(2 / 2)

想起方才在马车上,上官浅靠在软垫上时,下意识护着小腹的动作。

宫远徵的眉头拧得更紧:他本想让上官浅睡得沉些,免得她醒后又生出什么算计,可一想到那尚未成形的孩子,指尖便控制不住地顿住。

“罢了。” 宫远徵低叹一声,将眠香散倒出少半,又兑了两倍的安胎饮进去。药液在银勺里晃出淡青色的光晕。

指尖摩挲着瓷瓶边缘,宫远徵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将调好的药汁倒进玉碗,转身往寝宫走。路过回廊时,见两个侍女正守在上官浅的房门外,脚步放得极轻。

“看好上官浅,若她醒了,先把这碗药给她喝了。” 宫远徵将玉碗递过去,语气依旧冷硬,却在末尾添了句,“别惊着她。”

侍女们连忙应下,看着宫远徵的背影消失在廊柱后,交换了个诧异的眼神。

往日里徵公子除了角宫那位对谁都向来严苛,今日竟多了几分叮嘱。

深冬的寒风卷着碎霜,刮在宫尚角的披风上,发出 “簌簌” 的声响。他勒着缰绳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腹上还留着缰绳磨出的红印。

这是宫尚角换的第二匹快马,从北境到宫门,五天的路程被他硬生生压缩到三天,马腹早已汗湿,此刻前腿微微发颤,连打了几个响鼻,再也迈不动步。

“角公子。” 小厮从后面赶上来,声音带着喘息,看着宫尚角几乎要从马背上跌下来,连忙上前搀扶。

宫尚角摆摆手,撑着马鞍踉跄着落地,玄色披风上沾着的霜粒簌簌往下掉,头发也因一路疾驰而散乱,几缕墨发贴在汗湿的额角,却丝毫不影响他眼底的锐利。

宫尚角没顾上擦汗,先看向那匹瘫在地上的马,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给它喂最好的草料,加些补气血的药,仔细照料。”

“是,小的这就去。” 小厮见宫尚角连自己的疲惫都不顾,先惦记着马,心里不禁有些动容,连忙扶着马往马厩去。

宫尚角整了整披风,抬脚往徵宫走。刚到回廊口,就撞见迎面而来的宫远徵。

少年穿着常服,眼底带着几分红血丝,显然是这几日为了上官浅的事没睡好,见宫尚角回来,先是一愣,随即快步上前:“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以为还要等两天。”

“路上没耽搁。” 宫尚角的声音很沉,目光越过宫远徵,往寝宫的方向看去,“上官浅怎么样?”

“我给她下了安睡的药,” 宫远徵垂下眼,“半月之蝇发作时她受了罪,让她好好养养,也免得被大殿的事扰了心神。”

宫尚角没说话,只是往前走。寝宫的门虚掩着,里面只点了一盏小灯,昏黄的光透过门缝漏出来,落在地上,像是铺了层薄纱。

轻轻推开门,宫尚角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里面的人。

上官浅躺在床上,侧着身,长发散在枕头上,几缕发丝贴在颊边。宫尚角的目光落在上官浅的脸上 。

她闭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嘴唇微微抿着,竟是带着几分笑意的形状,全然的恬静,像是沉浸在什么安稳的梦里,一幅岁月静好的模样。

这是宫尚角从未见过的上官浅。以往上官浅在他面前,要么是端着大家闺秀的端庄,要么是藏着心思的试探,连睡时都带着几分警惕,眉头总微微蹙着。

可此刻,上官浅的眉头舒展开,呼吸均匀,连指尖都放松地搭在被面上,像是终于卸下了所有重担。

宫尚角缓步走到床边,指尖悬在上官浅的脸颊上方,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轻轻碰了碰。

她的肌肤很软,带着温热的暖意,和他记忆中一样。

宫尚角的心脏猛地一缩,那些被他压抑在心底的克制,那些看着上官浅种下的白色杜鹃时心里反复浮现的牵挂,此刻竟有些控制不住地翻涌上来。

“哥?” 宫远徵站在门口,见宫尚角久久不动,轻声唤了句。

宫尚角回过神,转头看了宫远徵一眼,声音放得极低:“我带她回角宫。”

“可是……” 宫远徵想说什么。

宫远徵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宫尚角打断。宫尚角的目光落在上官浅熟睡的脸上,语气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像是在对宫远徵解释,又像是在说服自己:“远徵,还记得我说过,狮子是靠耐心捕食的吗?”

宫尚角顿了顿,声音里多了几分凝重,“狮子在没有绝对把握的时候,都会卧于草丛,静如磐石,绝对不会轻举妄动,否则一旦惊动了牛群,就会一无所获。”

“上官浅现在的情况,我们现在还摸不透。” 宫尚角的目光重新转向宫远徵,眼神锐利而清明,“如果上官浅是真的脱离了无锋,这次回宫门只是为了寻求庇佑 , 宫门既然能接受云为衫,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那么也能护住上官浅,让她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可如果……” 宫尚角的声音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意,“如果上官浅这次回来是另有所图,那么,把她放在我们眼皮底下,一举一动都在我们视线范围内,总比让她待在宫外,离我们远些,更容易掌控。一旦上官浅有什么异动,我们也能第一时间察觉。”

宫远徵却对上宫尚角已经做好决定的目光,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那你路上小心,别惊着她。”

宫尚角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将上官浅打横抱起。她很轻,身体还带着睡着的慵懒暖意,头无意识地往宫尚角怀里靠了靠,呼吸拂过他的衣襟。

宫尚角的脚步更轻了,几乎是贴着地面走,走出寝宫时,连门轴的声响都压到了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