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婉缓缓转过头,礼节性地想要起身,却被太子抬手制止。她垂下眼睫,声音轻飘飘的,听不出什么情绪:“承蒙太子殿下关爱,挺好的。”
这过分客套疏离的语气,让太子心头微微一刺。他走近几步,试图缓和气氛:“最近朝中事务繁杂,实在是抽不开身。如今总算告一段落,我陪你到花园里走走可好?御花园的菊花开得正好。”
“不用了,”沈婉婉几乎是立刻拒绝,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倦怠,“妾身身子乏得很,想歇息了。殿下政事繁忙,不必为妾身耽搁,改日再来吧。”
她将“改日”二字说得轻描淡写,仿佛那是一个永远不会到来的日子。
太子蹙眉,看着她刻意回避的身影,心中那点不是滋味逐渐扩大:“婉婉,你……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在怪我这些日子来得少了?”
他并非毫无察觉她的变化,只是潜意识里认为,提供了最好的物质条件和太医照料,便是尽了责任。
他根本不知道,一个孕妇,尤其是一个被变相软禁、隔绝了所有亲友往来的孕妇,内心有多渴望丈夫的真心陪伴和体贴入微的关怀。
他在她最需要温暖的时候,用“保护”的名义筑起了高墙,每天送入她口中的只有苦涩的汤药,充斥在她周围的只有冰冷的宫规和沉默的宫人,毫无生气可言。
沈婉婉起初还念着太子往日的情分,理解他的忙碌。
可当她一次次小心翼翼地提出,哪怕只是在东宫范围内散散步,或者请一两位手帕交来说说话,换来的不是太子以“安全为重”、“需要静养”等各种理由拒绝,就是他忙得连面都见不上,只在太医禀报时偶尔过问一句。
一次次的期望落空,一次次被拒绝的失落,如同冷水般渐渐浇熄了她心中的热切。
于是,她不再请求,不再期盼,只是将自己更深地藏在这方小院里,如同一朵缺水的花,日渐枯萎,整日与郁郁寡欢为伴。
太子见她依旧背对着自己,沉默以对,那无声的抗拒比任何言语都让他感到无力。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罢了,那你好好休息,我晚些再来看你。”说完,转身离开了寝殿。
听到脚步声远去,沈婉婉一直紧绷的肩膀才微微塌了下来。她依旧维持着背对门口的姿势,眼眶却不受控制地迅速泛红,积蓄已久的委屈和心酸化作滚烫的泪珠,无声地滑落,浸湿了软榻上精致的绣花锦缎。
翌日,单承宴依约来到东宫书房。
太子揉了揉眉心,脸上带着忙碌后的疲惫与一丝放松:“所有棘手的事,总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
单承宴颔首:“是,忙了这么久,弦一直绷着。如今大局初定,太子也该抽些时间,好好陪陪太子妃了。”
他语气平常,却带着兄弟间的提醒。
太子闻言,脸上掠过一丝烦躁与无奈,叹了口气:“唉……你不知道,昨日我去看她,她……”
他将昨日吃闭门羹的情形简单说了几句,语气中不乏委屈,觉得沈婉婉有些不理解他。
单承宴安静听完,神色未变,只淡淡道:“……太子莫要动气。孕期女子心思敏感,也是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