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忙道：“公主言重了，护送公主是微臣分内之事。” 他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提醒，“只是……公主金枝玉叶，日后还需小心些，莫要再轻易受伤。”
五公主看着他一本正经关切的模样，眼中笑意更深，故意拖长了语调：“知道啦——以后，我一定‘格外小心’。”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都吃得心满意足。当婷婷摸着微胀的肚子，感叹道：“真是太好吃了！袅袅，你这火锅，我看比宫里的御膳还让人惦记！”
“三皇嫂喜欢，以后常来便是。”单承宴笑着接口。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追云的身影出现在厅外廊下，面色有些凝重，对着单承宴微微颔首。
单承宴眸光一闪，放下筷子，对众人歉然道：“诸位慢用，我有些公务需处理一下。” 说罢，便起身随追云离开了。
厅内气氛因这小小的插曲凝滞了一瞬。当袅袅心中隐隐有些预感，可能与单承宴之前提到的吏治整顿有关。
果然，没过多久，单承宴便去而复返，他神色如常，只是在对上当袅袅询问的目光时，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用口型说了两个字：“开始了。”
当袅袅心中了然，知道针对二公主的调查恐怕已经取得了关键进展。她按下心头的波澜，重新扬起笑脸，招呼道：“来来来，还有水果和甜品呢！大家尝尝我甜水铺新研制的双皮奶和杨枝甘露！”
火锅局散后，众人各自回府。五公主自然是“伤患”，婉拒了三皇子的护送，由当然护送回宫。马车辘辘行驶在夜晚的街道上，车厢内气氛比来时更为微妙。
当然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仿佛身边坐着的不是一位娇美的公主，而是一尊需要谨慎护卫的神像。
五公主单兮卿却放松了许多，她侧头看着当然紧绷的侧脸轮廓，忽然轻声开口：“当将军似乎很怕我？”
当然身形几不可察地一僵，沉声回答：“微臣不敢。公主身份尊贵，微臣唯有恭敬。”
“只是恭敬吗？”五公主往前凑近了些，带着清浅香气的呼吸几乎拂过当然的耳廓，“在将军眼里，我就只是‘公主’这个身份，而不是单兮卿这个人吗？”
当然下意识地往后避了避，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更加低沉：“公主就是公主，身份与人是不可分割的。微臣不敢僭越。”
“呵，”五公主轻笑一声，退回原位，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将军可知，在宫里，人人都因我是公主而敬我、怕我、或是想利用我。连父皇和母后，看我的眼神里也时常带着权衡与考量。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
当然闻言，沉默了片刻。他想起军中那些毫无顾忌、可以勾肩搭背喝酒吃肉的兄弟，再对比公主话语里透露出的孤寂，心中某处微微一动。但他终究还是说道：“公主享万民供奉，自有其责任在身。寻常百姓家的女儿，亦有她们的苦处。”
“是啊，各有各的难处。”五公主望向窗外流转的灯火，声音飘忽，“所以，当我看到将军在雅集上，不因我的身份而阿谀，不因我的画作而违心夸赞时，我才觉得……看到了一个真实的人。一个或许……可以不用只把我当‘公主’来看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