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爹的老伴儿一直在旁边听着,此时也忍不住插话道:“老头子,我觉得东家说得在理!咱们是给东家做活的,东家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再说了,活到老学到老,人家的法子好,咱们学过来,手艺不是更精进了?哪有你这样梗着脖子死不认理的?”
胡老爹被自家老伴儿一说,脸上有些挂不住,却又拉不下脸承认别人也有道理,尤其是当着这么多学徒和外人的面。他重重“哼”了一声,一整天都没给当袅袅好脸色看,埋着头只顾干自己的活,仿佛在用沉默抗议。
晚上,铺子打了烊,伙计们都散了。胡老爹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坐在小院的石凳上,就着朦胧的月色,摆弄他那些宝贝花草,其实是心里还憋着股气。
当袅袅蹑手蹑脚地摸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一个油纸包——她可是特意向胡秀和胡磊打听了,胡老爹最好西市王掌柜家那口杏仁酥。
她自以为悄无声息,殊不知她的影子早落在了胡老爹的花草上。胡老爹虽年纪大了,却耳聪目明,早就察觉了,只是故意不作声。
当袅袅俏皮地一下蹦到胡老爹身边,殷勤地把油纸包举到他鼻子底下,故意晃了晃:“胡老爹~您闻闻,这是什么味儿呀?好香啊~”
油纸包里散发出诱人的杏仁和烤酥油的混合香气。胡老爹的胡子几不可见地动了动,鼻子下意识地快速嗅了两下,却硬是绷着脸,装作不在意地侧过身去,留给当袅袅一个倔强的后脑勺。
当袅袅见状,干脆打开油纸包,拿起一块杏仁酥,自己先夸张地吸了一口气:“哇!真的好香啊!这肯定是西市王掌柜家糕饼铺子的杏仁酥吧?听说可难买了,好多人天不亮就去排长队呢!去晚了根本买不到!”
胡老爹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那色泽金黄、酥皮层层叠叠的点心,喉结滚动了一下,却还是用力“哼”了一声,表示不屑。
当袅袅也懒得再装了,直接把杏仁酥递到他面前,笑嘻嘻地说:“哎呀行啦老爷子~别绷着啦!明明馋得要命,在这儿跟谁较劲呢?专门买来孝敬您的!快尝尝!”
胡老爹这才转过身,却没立刻去接那杏仁酥,反而板着脸旧事重提:“东家!您这不是一点吃食就能糊弄过去的!咱们当初可是说好的,这铺子里的衣裳,得按老手艺的规矩来!您今天那样,就是违背了咱们的原则!”
当袅袅一听,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认真道:“胡老爹,您这话可就不讲理了。我怎么就违背原则了?咱们的原则是把衣服做好,做得让客人满意!我今天那是就事论事,做事情不能固步自封、墨守成规吧?当然是怎么好怎么来!再说了,我也没有偏帮谁,不是说他的全对,您的全错,我是说把两者的优点融合一下,会更好!这难道不对吗?”
“你就是胡搅蛮缠!”胡老爹气得吹胡子。
“您才是不讲道理的老顽固!”当袅袅也叉起腰。
躲在角落里的胡老太太实在看不下去了,赶紧走出来,数落自家老头子:“你个死老头子!越老越轴!东家说得句句在理!咱们给东家做活,不仅要做好,也得学着提升自个儿!哪有你这样跟东家顶牛的?一点规矩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