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当婷婷的纠缠和“精神污染”,三皇子单承南的病情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起来。青州土豆推广的诸般事宜,在刘知州等人全力配合下,已基本步入正轨,只待后续跟进。
眼见事情告一段落,三皇子决定启程回京。
得知即将返京,当袅袅心中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迫切。西南战事如何了?单承宴是否安好?那封封家书里轻描淡写的“一切安好”,在亲眼见识过青州的凶险后,已让她无法全然相信,归心似箭。
回程的车马仪仗很快准备妥当。
当袅袅在驿馆门口最后一次检查行装,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被丫鬟搀扶着、低头走来的当婷婷时,饶是她素来胆大,也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差点以为自己白日撞了鬼!
只见当婷婷形容枯槁,面色惨白如纸,眼窝深陷,眼下是浓重的青黑,嘴唇毫无血色,干裂起皮。原本丰润的脸颊深深凹陷下去,整个人瘦脱了形,裹在宽大的衣裙里,摇摇欲坠,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那精心保养的乌发也失去了光泽,枯槁地垂着。
短短数日,她竟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只剩下一个空洞的躯壳。
当袅袅被这巨大的反差惊得愣在原地,心中暗道:我的天!这是哪来的活骷髅?!那巴掌威力有这么大?还是她自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的?
而当婷婷,仿佛完全没看见杵在眼前的当袅袅,或者说,她的目光空洞地穿透了一切。
她像个提线木偶般,在丫鬟的搀扶下,径直走向马车,动作迟缓而僵硬地爬了上去,全程未发一言,也未看任何人一眼。那沉寂,比她之前的尖利更让人心头发毛。
回京的路途依旧漫长颠簸。马车内,气氛比来时更加凝滞诡异。
三皇子单承南靠在一侧闭目养神,不知是真睡还是假寐,眉头微蹙,脸色虽比病中好了些,却依旧带着倦意。当婷婷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像一尊没有生气的雕像,只偶尔因颠簸而轻微晃动。当袅袅则努力对抗着熟悉的眩晕感,胃里翻江倒海,只盼着这折磨人的旅程快点结束。
三人各怀心思,相对无言,空气仿佛都凝固成了冰。
又一次被迫停车休整。
当袅袅几乎是扑到河边,蹲下身,用冰冷的河水一遍遍漱口,试图压下那恶心的感觉。眼前阵阵发黑,天旋地转,五脏六腑都在抗议,她难受得只想立刻原地升天,结束这酷刑。
就在她头晕眼花、狼狈不堪之际,一道修长的身影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侧不远处。
三皇子单承南并未看她,目光投向远处层叠的山峦和流淌的河水,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我很羡慕七弟。”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当袅袅混沌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