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心里翻腾的念头,却与眼前这出闹剧毫不相干。她只是望着侍卫们牵着的那些矫健的马匹,感受着依旧在隐隐作痛的胃,脑海里无比清晰地闪过一个念头:
等单承宴回来,一定要缠着他,让他亲自教自己骑马! 这破马车,她是一天也坐不下去了!
当驿馆的飞檐终于出现在视线尽头时,当袅袅感觉自己离驾鹤西去也只差一口气了。
马车仿佛不是停在青州驿站门口,而是直接碾进了她脆弱的魂魄里。她像一具被抽干了精气的苍白人偶,软绵绵地“挂”在车窗框上,小脸毫无血色,嘴唇干裂,眼神涣散,进气多出气少。
这副尊容,把早已在驿馆门口恭候多时的青州知州刘大人和通判赵大人吓得不轻。两位大人面面相觑,心里直打鼓:这……这位公子怕不是在路上遭了不测?看这模样,比城外饿了三天的灾民还凄惨几分!
一行人好不容易在驿馆安顿下来。当袅袅几乎是凭着最后一点求生本能,扑进客房那张硬板床上,像滩烂泥般瘫倒,别说起身,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了。
三皇子蹙眉看着这不成体统的“尸体”,到底还是吩咐人请了当地最好的郎中来。
须发皆白的老郎中搭着脉,捋着胡须沉吟片刻,慢悠悠道:“这位……呃……公子,是旅途劳顿,脾胃失和,外加晕动之症,伤了元气。不打紧,待老夫开几副安神止呕、调理脾胃的汤药,吃上几日,好生休养便无大碍了。”
“汤药?!” 床上那具“尸体”如同被雷劈中,瞬间“垂死病中惊坐起”!当袅袅眼睛瞪得溜圆,惨白的小脸上满是惊恐,声音都劈了叉:“不不不!不用开药!真不用!”
这一嗓子中气十足,把老郎中和旁边候着的三皇子都惊了一下。
三皇子凤眸微眯,带着审视的目光落在她那张写满抗拒的小脸上,语气平淡无波:“郎中既已诊断,吃药便是。莫非……” 他话锋一顿,尾音微微上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弟妹是……怕苦?”
当袅袅彻底愣住了,她眨巴着因呕吐而泛红水润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位清冷矜贵的皇子。
他刚才……是笑了?虽然那嘴角的弧度极其细微,近乎于无,但眼神里那点促狭的光……是错觉吗?这人设崩得有点快啊!从冷面皇子到疑似腹黑?
她脑子里警铃大作:难道他们老单家兄弟,从老大到老七,全是白切黑?这是什么可怕的家族遗传性恶趣味!
“谁……谁怕苦了!” 当袅袅梗着脖子,试图维护自己最后一点尊严,声音却有点虚。现代人刻在骨子里对中药汤剂那深褐色泽和恐怖味道的恐惧,实在难以克服。
“胡闹!” 老郎中可不管她什么身份,医者仁心,最见不得病人讳疾忌医,尤其还是这种“小病”硬扛的。他山羊胡子气得一翘一翘:“你这小后生,身体不适就该遵医嘱!老夫行医数十载,难道还不如你懂?到底谁是大夫?!”
当袅袅被老郎中义正辞严的气势一压,顿时蔫了。她苦着一张皱成包子的小脸,可怜巴巴地望向现场唯一能做主的三皇子,眼神里充满了哀求:大哥,救命!放过我的味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