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为了大家的安全,下达了一些新的规定。”苏婉接过话头,小心选择着措辞,“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从现在开始,你最好待在这个房间里,或者去小庭院走走,但不要走远。”
温念念眨了眨眼:“我不能去医疗室帮你了吗?昨天你说今天要教我辨认止血草的。”
苏婉摇摇头:“暂时不行了,念念。等危险过去再说,好吗?”
“那...我不能去厨房帮厨娘准备食物了吗?她说我揉的面团越来越好了。”温念念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猛接过回答:“暂时不可以了,温小姐。你需要什么,我们会给你送来。”
温念念低下头,长长的睫毛掩住了眼中的情绪:“我明白了。就像刚来这里时一样,我又被关起来了。”
“不是关起来,是保护。”林猛纠正道,语气坚定,“城主非常重视您的安全。”
温念念突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那...封碣他会来看我吗?我的意思是,如果他来,我是不是可以...”
苏婉和林猛交换了一个眼神。苏婉轻轻握住温念念的手:“城主现在非常忙,要准备应对掠食者的进攻。但他说了,如果你需要什么,可以随时通过守卫告诉他。”
温念念抽回手,声音细小但清晰:“我需要自由。”
这句话让房间陷入尴尬的沉默。最后还是林猛打破了寂静:“温小姐,请您理解。在末世,安全比自由更重要。这是城主的命令,也是为了您好。”
“为了我好...”温念念轻声重复着这句话,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弧度,“在我原来的世界里,大人们也总是这么说。‘念念,不要跑太快,为了你好’、‘念念,不要吃太多冰淇淋,为了你好’、‘念念,不要学艺术,为了你好’...”
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水光:“现在我又听到了这句话。为了我好,所以我必须被关在这个小房间里,连一朵刚刚发现的小花都不能再去看看它是否还活着。”
苏婉心软了:“念念,等危险过去...”
“危险什么时候过去过?”温念念罕见地打断了苏婉的话,“这个世界永远充满危险,不是吗?酸雨,畸变体,掠食者...永远都有危险。”
林猛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正是如此,温小姐。所以我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您是城主...重视的人,我们不能让您遭遇任何不测。”
温念念抱紧双臂,仿佛突然感到寒冷:“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可以吗?”
苏婉还想说什么,但林轻轻摇了摇头。他转向温念念,行了个礼:“如您所愿,温小姐。我们会安排人送晚餐过来。有任何需要,随时告诉门外的守卫。”
两人离开后,温念念独自坐在床边,盯着手中那朵苍白的小花。她走到门边,轻轻推开一条缝,看到门外如同雕塑般站立的两个守卫,他们的身影在昏暗的走廊中显得格外高大而不可逾越。
她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铁门缓缓滑坐到地上。窗外,永恒之夜笼罩着磐石城,只有远处城墙上的炬火在黑暗中闪烁,如同被困的星辰。
晚餐时分,封碣终于从一连串的军事部署中抽身,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他习惯性地向温念念房间的方向走去,却在半路停下脚步,转身向指挥塔走去。
“城主,”林猛跟上来汇报,“已经按照您的指示加强了温小姐那边的守卫。苏医生已经跟她解释过了情况。”
封碣点点头,脚步未停:“她有什么反应?”
林猛犹豫了一下:“温小姐她...似乎不太开心,城主。她说自己又被关起来了。”
封碣的嘴角绷紧:“安全比开心重要。掠食者不是她在温室世界里见过的任何东西,它们不会因为她不开心就手下留情。”
“是的,城主。”林猛低声应道,但还是补充了一句,“她提到发现了一朵花,好像在担心它能不能活下去。”
封碣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一朵花在磐石城活不了多久,就像任何脆弱的东西一样。她最好早点明白这个道理。”
登上指挥塔,凛冽的风裹挟着尘沙扑面而来。封碣凝视远方的黑暗,那里潜藏着看不见的威胁。他的城市,他的人民,还有那个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残酷世界的温念念...所有的一切都压在他的肩上。
“城主,”值班的士兵快步走来,“东侧哨塔报告说听到了不寻常的声音,像是金属摩擦。”
封碣的眼神骤然锐利:“通知第三小队立即前往查看。有任何异常,立刻发射信号弹。”
“是!”士兵迅速离去。
封碣继续凝视着黑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一个小小的吊坠——那是温念念某次试图用烬铁矿碎片做成的护身符,形状粗糙,甚至有些扎手,但他从未取下过。
“城主,”林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您应该休息一下了。从昨天到现在您还没合过眼。”
封碣没有回头:“掠食者不会等我休息好了再进攻。”
林猛沉默片刻,突然鼓起勇气:“城主,或许...您可以抽空去看看温小姐?她的情绪似乎真的很低落,苏医生说晚饭几乎没动。”
封碣的身体微微僵硬,但声音依然冷硬:“如果她不吃饭,就强迫她吃。这个世界不会因为她的情绪而温柔以待。”
林猛叹了口气:“可是城主...”
“没有可是,”封碣打断他,转身时眼中布满血丝,“你是我最信任的副手,林猛,不要让我失望。感情用事会害死所有人,包括她。”
林猛低下头:“明白,城主。”
封碣大步离开指挥塔,披风在身后扬起一道决绝的弧线。他的脚步在岔路口犹豫了一瞬,左边通向温念念的房间,右边通向他的办公室和永远处理不完的事务。
最终他转向了右边,铁靴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中回响,每一步都像是在为某人画下无形的牢笼界限——包括他自己。
到达办公室门口,他停顿了一下,对守卫说:“告诉厨房,给温小姐送一份甜膏过去。就说...是命令。”
守卫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是的,城主!”
封碣推开办公室的门,没有点灯,让自己完全沉浸在黑暗中。只有胸前那个粗糙的小吊坠,隐约散发着微弱的温热,像是在无声地抗议着他为自己和那个女孩画下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