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被蒙蔽了!我根本不知情!”
“这些天耽误行程,也是他!是他非要打猎游玩!”
“我是主使,他是副使,这些具体的事情,都是他在办!”
“抓他!快把他抓起来!他是主谋!”
这一刻,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李由身上。
李由缓缓地抬起头。
他看着状若疯狗的胡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愤怒,没有惊讶,甚至没有绝望。
只有一片死寂。
他忽然笑了。
那笑声很低,很轻,像枯叶在地上摩擦。
“呵呵……”
“呵呵呵呵……”
他笑着笑着,站了起来。
他一步一步,走到胡亥面前。
“公子。”
他开口了,声音平静得可怕。
“你说,是我蒙蔽了你?”
“是我,让你在咸阳出发时,就带上了半个乐坊的舞姬?”
“是我,让你白天打猎,晚上喝酒,把军国大事当成游山玩水?”
“是我,在发现粮食霉变之后,让你下令封锁消息,还想把毒粮掺进好粮里,送去给前线的将士吃?”
李由每说一句,就向前走一步。
胡亥被他的气势所迫,不住地后退。
“我,李由,陇西李氏的子孙,我爷爷,我父亲,都是为大秦流过血的将军!”
“我李家,世代忠良!”
“你!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草包,一个把三十万将士性命当儿戏的蠢货!”
“你有什么资格,把脏水泼到我的头上!”
“你有什么资格!”
李由的最后一声,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胸中积郁了半个多月的怨气,怒火,绝望,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胡亥被他吼得一个踉跄,直接摔倒在地。
他指着李由,嘴巴张了半天,却只发出了“你…你…”的嘶哑声音。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李由。
在他印象里,李由一直是个听话的,好用的,可以随便拿捏的工具人。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这样跟自己说话!
为首的御史官吏,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对着手下挥了挥手。
“把所有人都带走!”
“封锁行辕,任何人不得出入!”
“公子胡亥,少府李由,隔离审查!”
……
咸阳,武成侯府。
棋盘上,黑白二子,厮杀正酣。
白怀月执黑,阴嫚执白。
青鸾的身影,出现在书房门口。
“侯爷,函谷关的消息。”
白怀月落下一子,截断了白子的一条大龙。
“说。”
“御史台的人到了,胡亥和李由,狗咬狗,咬起来了。”
青鸾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快意。
“胡亥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李由身上。”
阴嫚执白子的手,停在半空。
“他果然这么做了。”
“不出所料。”
白怀-月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
“一个从小被惯坏了的蠢货,在绝境面前,除了推卸责任,他什么都不会。”
“这下,陇西李氏该坐不住了。”
阴嫚落下了一子,棋局的颓势,并未挽回。
“李信将军虽然兵败,但在军中威望仍在。李斯更是当朝丞相。他们不会眼睁睁看着李由当替罪羊的。”
“当然不会。”
白怀月又落一子,黑子的包围圈,再次收紧。
“所以,这出戏的下一幕,就该是李家如何反击了。”
“一条被逼到墙角的疯狗,和一个根深蒂固的将门世家。”
“你说,父皇会更相信谁?”
阴嫚看着棋盘,白子已经被杀得溃不成军,再无翻盘的可能。
她放下了手中的棋子。
“我输了。”
白怀月看着她,把棋盘上的一颗黑子,拿了起来。
“不,你没输。”
“只是你的对手,太不是人了。”
他将那颗黑子,轻轻放在了阴嫚的手心。
“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