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要让他觉得,这是他自己‘查’到的。”
阴嫚接过密报,心领神会。
冯去疾,御史大夫,出了名的铁面无私,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
让他来点这把火,最合适不过了。
“夫君,你这一招,叫什么?”
阴嫚忍不住问。
白怀月想了想,拿起毛笔,在宣纸上写下四个字。
借刀杀人。
……
咸阳宫,麒麟殿。
秦始皇正在批阅奏折。
赵高死后,他把很多事情都重新抓回了自己手里,每日都要忙到深夜。
一个内侍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将一卷密封的竹简,放在了皇帝的案头。
这是影密卫的专线急报。
秦始皇放下朱笔,解开封泥,展开竹简。
殿内很安静,只听得到竹简展开时,那细微的“沙沙”声。
随着他的阅读,那“沙沙”声,停了。
整个大殿的温度,好像都降了下来。
批阅奏折的内侍,手一抖,一滴墨汁掉在了地上。
他不敢抬头,只是把自己的身体,缩得更小了一些。
许久。
秦始皇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说一个字。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像一尊石化的雕像。
但那股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形的压力,却让整个麒麟殿的空气,都凝固了。
“去。”
皇帝的声音响起,很轻,很平静。
“把丞相李斯,给朕叫来。”
……
半个时辰后,李斯连滚带爬地跑进了麒麟殿。
他来的时候,皇帝正在用一把小刀,修剪一盆君子兰的枯叶。
动作专注而优雅。
“臣,李斯,参见陛下。”
李斯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李斯啊。”
秦始皇没有看他,依旧专注于手里的活。
“你说,我大秦的粮仓里,会不会有耗子?”
李斯的心,咯噔一下。
“回…回陛下,粮仓重地,防卫森严,应当…不会有。”
“是吗?”
秦始皇剪下一片枯叶,放在手心。
“可我听说,有些耗子,不止偷粮食。”
“它们还学会了里应外合,把好粮食换成烂粮食,再把烂粮食,送给我大秦的将士们吃。”
“你说,这种耗子,该怎么处置?”
“咔嚓。”
秦始皇手中的小刀,将那片枯叶,剪成了两段。
李斯的身体,筛糠一样抖了起来。
他听懂了。
皇帝什么都知道了。
“此…此等硕鼠,当…当诛九族!”
李斯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
“说得好。”
秦始皇终于转过头,看着他。
那是一双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胡亥,是你推荐的吧?”
“轰!”
李斯只觉得脑子里炸开一个响雷,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
他趴在地上,额头死死地抵着冰冷的金砖。
“臣…臣有罪!臣瞎了眼!臣该死!”
他什么都不敢辩解,只能疯狂地磕头。
“砰、砰、砰。”
额头与地面的撞击声,在死寂的大殿里,异常清晰。
秦始皇没有叫他停下。
他就那么看着,看着曾经位极人臣的丞相,像一条狗一样,在自己面前摇尾乞怜。
直到李斯的额头,磕出了血。
“行了。”
皇帝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朕,再给你一个机会。”
“传朕旨意,命御史大夫冯去疾,彻查北疆军需一案。”
“凡有涉案者,不论职位高低,不论皇亲国戚。”
“一律,严惩不贷!”
“还有。”
秦始皇站起身,走到李斯面前,弯下腰,声音低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告诉胡亥。”
“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