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皇太一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大堂门口。
他感知到了章邯身上那股毫不掩饰的锐利气息,心中又是一沉。
“章邯将军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要事?”
章邯转过身,没有行礼,没有客套,直截了当地开口。
“二十年前,国师府,是不是出现过一个来自宫中的婴孩。”
这不是询问,是质问。
东皇太一沉默了。
他知道,任何的隐瞒和狡辩,在章邯这种人面前都毫无意义。
他长叹一声,声音里透着一股无法言喻的疲惫。
“当年,确实有一个婴孩,被老夫从宫中抱出。”
章邯向前逼近一步,甲胄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他还活着吗?”
“活着。”
东皇太一的回答,让章邯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他在哪里!”
“他活着,但不能与陛下相认。”
章邯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为何?”
“因为他身怀‘天罚之体’。”
东皇太一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这个词汇本身就带着某种禁忌的力量。
“天罚之体?”章邯显然没听过这种东西。
“那是一种诅咒,一个行走的灾厄之源。他越是靠近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诅咒的力量就越是强大,不仅会反噬他自己,更会危及他亲人的性命。”
东皇太一的声音愈发艰涩。
“就连当年的武安君,用尽毕生修为去压制,也依旧被那诅咒的力量侵蚀得油尽灯枯。”
“若是让他与身负真龙天命的陛下相认,那股力量会瞬间爆发,后果……不堪设想,整个大秦的国运,都可能因此动摇。”
这,才是不能相认的根本原因。
“天罚之体……”
“武安君……”
章邯咀嚼着这几个字。
他想起了在渔阳郡那个小村庄里见到的白怀月。
想起了村民们口中,白老爷子收养他之后,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精气。
想起了白怀月那张与咸杨宫中那位至尊,有着七八分相似的年轻面孔。
想起了村民们说,白老爷子是二十年前,带着一个婴孩定居于此。
所有零碎的线索,在这一刻,被“天罚之体”和“武安君”这两个词,完美地串联了起来。
他喉咙发干,一个名字不受控制地从嘴里冲了出来。
“白怀月?”
东皇太一猛地抬起头,那张始终笼罩在阴影里的脸,第一次露出了骇然的神情。
“你……你见过他?”
章邯没有回答。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全部答案。
他也明白了,那个小子如今在北疆,面临着何等恐怖的危机。
他更明白了,这件事背后,牵扯着多么巨大的隐秘。
他二话不说,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出大堂。
沉重的军靴踩在光洁的石板上,发出咚咚的闷响,像是战鼓在擂。
月色如水。
章邯冲出国师府,翻身跃上停在门口的战马。
“北疆!”
他对着身后的亲卫嘶吼。
“最快的速度!驰援上党郡!”
马蹄声炸响,一人一骑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消失在咸阳城寂静的长街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