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容坊的铜铃刚响过第三声,苏月正捏着块新压的“梅子酿”胭脂试色,指尖沾着粉嫩嫩的膏体,像蘸了口春日的桃花蜜。忽然听见春桃在门口拔高了声调,带着点委屈:“这位夫人,您不能硬闯啊!苏姐姐正在调胭脂,碰不得风的!”
苏月手一顿,胭脂膏在瓷盘上蹭出道淡红印子。她擦了擦手掀帘出去,就见个穿石青褙子的妇人正叉着腰站在柜台前,头上金步摇晃得人眼晕,不是户部尚书家的李夫人是谁?
“李夫人,您怎么来了?”苏月赶紧上前,“春桃不懂事,您别跟她一般见识。快坐,我给您沏杯新晒的桃花茶。”
李夫人却没动,眼神跟扫尘似的在店里转了圈,最后落在苏月指尖的胭脂上,语气带着点酸溜溜:“苏掌东倒是清闲,还有心思调新胭脂。我听说,前儿沈侍郎家的妹妹,已经订了十盒‘梅子酿’?怎么,咱们这些老主顾,倒要排在后头了?”
苏月这才明白,这位是来“吃醋”的。她忍着笑,拿过个描金小盒,挑了点刚调好的胭脂放进去:“瞧您说的,您可是悦容坊的开国功臣,哪能让您等?这盒是刚试好的样品,您先拿去用,等正式出了,我再给您送十盒到府上去,不收您钱。”
李夫人接过盒子,指尖捻了点胭脂往手背上涂,见那颜色粉中带柔,还带着股淡淡的梅子香,脸色才缓和些:“这还差不多。不过苏掌东,我可听说了,前儿沈侍郎过敏,你亲自去了沈府?怎么我上次说丫鬟手笨,想让你上门教教描眉,你倒说店里忙?”
这话刚落,门口铜铃又响了,沈砚掀帘走进来,青衫上还沾着点雨后的潮气。他听见李夫人的话,脚步顿了顿,嘴角却勾起点笑意:“李夫人这话说的,苏掌东去沈府,是给我送药膏治过敏,可不是去描眉的。再说,您府里的丫鬟描眉手艺,京城里谁不夸?哪用得着苏掌东亲自教?”
李夫人看见沈砚,眼睛眯了眯:“沈侍郎倒是来得巧。怎么,疹子好了?这是又来跟苏掌东要香膏了?”
“可不是嘛。”沈砚走到苏月身边,自然地拿起柜上的瓷瓶闻了闻,“苏掌东调的新香膏,我不得先来尝尝鲜?不过李夫人,您今儿来,该不是就为了跟苏掌东置气吧?我听说您家公子,前儿在书院跟人比书法输了,您正愁着给他找个好先生呢?”
李夫人一愣,随即瞪了沈砚一眼:“你倒消息灵通。不过跟你没关系,我跟苏掌东说话,你插什么嘴?”
苏月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你们俩别斗嘴了。李夫人,您要是想找书法先生,我倒认识一位,是前儿来买胭脂的柳公子,他可是前科的探花郎,书法好得很,就是性子有点傲,不知道愿不愿意去您府里教公子。”
李夫人眼睛一亮:“探花郎?那可太好了!苏掌东,你帮我说说情,只要他愿意来,束修不是问题!”
“您放心,我回头跟柳公子提提。”苏月刚说完,就见春桃端着茶过来,脚步匆匆的,差点把茶洒在李夫人身上。
沈砚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茶盘,还故意说:“春桃姑娘,小心点。要是把李夫人的新褙子弄脏了,苏掌东可赔不起。”
春桃脸一红,赶紧把茶放在桌上,躲到苏月身后去了。李夫人喝了口茶,又想起什么:“苏掌东,我听说你这‘梅子酿’胭脂,加了西域的安息香?怎么我闻着,倒有股梅子酒的香味?”
“您鼻子真灵。”苏月笑着说,“这胭脂里,加了点桃花梅子酒,所以才有这股香味。您要是喜欢,下次我再给您酿点梅子酒,送您到府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