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管家娘子的大嗓门还没彻底消散,悦容坊的门帘又被轻轻挑开,这次进来的是位身着藕荷色罗裙的娇怯姑娘,手里紧紧攥着个绣花帕子,正是前几日来问过唇脂的户部侍郎家小姐柳依依。她身后跟着的丫鬟春桃,怀里抱着个沉甸甸的锦盒,脸都憋红了。
“苏掌事,”柳依依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刚迈进门槛就踉跄了一下,“我、我按你说的,把府里的胭脂都带来了。”
苏月刚送走学手艺的小丫鬟,见状赶紧上前扶了一把:“柳小姐慢些,快坐。你上次说原有胭脂要么太艳要么发灰,今日正好帮你调几款合肤色的。”
话音刚落,春桃“咚”地把锦盒放在桌上,喘着粗气抱怨:“小姐为了挑这些胭脂,昨儿翻箱倒柜到半夜,说要是再找不到合心意的,赏花宴都不敢去了。”
柳依依脸一红,赶紧拽了拽春桃的袖子:“别乱说。”她掀开锦盒,里面琳琅满目摆着十几盒胭脂,有螺钿盒装的,有银箔裹的,就是颜色瞧着不是偏橘就是偏紫,确实没一款衬她那白皙透亮的肤色。
苏月取来瓷钵和细筛,又拿出晒干的红蓝花、紫草和珍珠粉,笑着说:“咱们今儿不挑旧的,直接调新的。我这儿有三种底色,你试试哪种最合心意?”说着用玉簪挑了点淡粉、柔粉、桃粉三种膏体,分别抹在柳依依的手背上。
刚抹完,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就见刘管家娘子拎着个食盒冲进来,嘴里还嚷嚷着:“苏掌事,我家姑娘尝了玫瑰香膏,说比宫里的还好!特意让我送两盒桂花糕谢你——哟,这不是柳小姐吗?”
柳依依没料到会撞见熟人,手忙脚乱地要把手往袖子里藏,偏偏刘管家娘子已经凑了过来,一眼瞥见她手背上的胭脂印,顿时咋咋呼呼起来:“哎呀柳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手背怎么红一块粉一块的,莫不是得了什么疹子?”
这话吓得春桃脸都白了,赶紧抓过柳依依的手细看:“小姐!真红了!是不是这胭脂有问题?”
柳依依也慌了神,眼圈都红了:“我、我也不知道,刚抹上还不疼……”
苏月憋笑憋得肩膀直抖,赶紧取来温水给柳依依擦手背:“刘夫人别急,这是试色的胭脂膏,不是疹子。柳小姐肤色白,得挑偏暖的桃粉色才衬,那些冷粉色确实看着像泛红。”
随着温水擦拭,手背上的颜色渐渐淡去,露出原本细腻的皮肤,半点红疹的影子都没有。柳依依松了口气,拍着胸口嗔道:“刘夫人,你可吓死我了!”
刘管家娘子也闹了个大红脸,挠着头嘿嘿笑:“瞧我这眼拙的,还以为是疹子呢!主要是前儿我家姑娘用错胭脂,脸肿得跟桃子似的,我这不是有阴影了嘛!”
正说着,张夫人带着个穿绿衣裳的小姑娘走了进来,那姑娘约莫十五六岁,下巴撅得能挂油瓶,正是她提过的刁蛮侄女林薇薇。林薇薇一进门就东瞅西瞅,鼻子里哼了一声:“姑母,这破地方能有什么好东西?还不如我娘从江南带回来的香粉呢!”
张夫人无奈地摇摇头:“你这孩子,闭嘴。苏掌事,麻烦你给她挑款胭脂,她总说自己的胭脂显老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