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府,行宫之内,一片肃杀。
炎宏烈那几道状若疯魔的旨意,如同一阵黑色的旋风,以最快的速度席卷了他仅存的半壁江山。
一时间,整个大炎王朝的残余领土,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密不透风的监狱。
通往炎省的官道被重兵封锁,关隘之上,弓上弦,刀出鞘,严阵以待。
无数探子和地方官兵,如同疯狗一般,在乡野间四处巡弋。
他们搜捕的,不再是敌国的奸细,而是那些可能承载了“希望”二字的,无辜的流民与商贩。
“听说了吗?东边的炎省,泥腿子都能分到地了!”
“小声点!不要命了!隔壁村的王老三,就因为说了这句,一家老小全被拖到菜市口砍了!”
“天杀的!这日子没法过了!税又加了两成,官兵天天来刮地皮,再这样下去,我们都得饿死!”
“嘘!别说了,巡查队过来了!”
恐惧,在蔓延。
但与恐惧一同蔓延的,还有那被压抑在心底,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扑灭的,名为“耕者有其田”的火种。
炎宏烈以为,用屠刀和高墙,就能隔绝思想,就能堵住洪流。
他错了。
当堤坝被筑得越高,墙内积蓄的洪水,只会拥有更加毁天灭地的力量。
……
与此同时,天枢城,指挥中心。
孟阔将一份刚刚汇总的情报,呈现在凤千羽面前的光幕上。
“陛下,炎宏烈已经下达了全面封锁令。并且,正在其治下,展开大规模的血腥镇压,凡是议论我东陵新政者,皆被处以极刑。”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凝重。
“如此一来,我等之新政,恐怕难以在短时间内,动摇其国本。”
李迅也点头附和:“炎宏烈此举,虽是饮鸩止渴,但确实能将这股浪潮,暂时遏制在炎省之内。我们,是否要考虑派遣精锐,强行破关,将消息散播出去?”
两人看向凤千羽,等待着她的决断。
然而,凤千羽看着光幕上,那一条条血腥的镇压记录,脸上非但没有凝重,反而露出了一抹极度轻蔑的,冰冷的笑意。
“遏制?”
她轻轻吐出两个字,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这是在,帮我。”
“帮我们?”孟阔和李迅,面面相觑,满脸不解。
凤千羽伸出纤细的手指,在光幕地图上,沿着炎省与大炎的边境线,轻轻划过。
“你们以为,墙,是用来隔绝什么的?”
她看向两人,眼神深邃如渊。
“它从来不是用来隔绝思想的,因为思想无形无质,无孔不入。墙,唯一能隔绝的,是人。”
“炎宏烈筑起高墙,挥舞屠刀,他越是疯狂,他治下的百姓,就会越绝望。当绝望压倒了对死亡的恐惧时,他们会做什么?”
孟阔的瞳孔,骤然一缩!
- “他们会……逃!”
“没错。”
凤千羽嘴角的弧度,越发冰冷。
“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逃向那唯一有希望的地方。炎宏烈亲手为他的子民,指明了通往天堂的道路。”
“他以为他在筑墙,实际上,他是在为我东陵,筛选子民。所有懦弱的,麻木的,会死在他的屠刀之下。而所有勇敢的,不甘的,有智慧的,都会成为我东陵未来的基石。”
“我们,又何须派人去强行破关?”
她转过身,面向巨大的星图。
“我们只需要,打开大门,迎接他们。”
此言一出,孟阔和李迅,如遭雷击,醍醐灌顶!
他们呆呆地看着凤千羽的背影,心中只剩下无尽的震撼与敬畏。
原来,从一开始,陛下就已经算到了这一步!
她根本不屑于用阴谋诡计去散播消息。
她要的,是用阳谋!
是用煌煌大势,去逼迫敌人做出最愚蠢的应对,然后,将计就计,将敌人的挣扎,都化为自己壮大的养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