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的驿站,篝火哔剥作响,将影一和惊蛰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风中,带来了远处野兽的低吼,和更远处,那片名为“云梦泽”的沼泽所散发出的,潮湿腐败的气息。
马车内,气氛却截然不同。
君临渊将那份写着“天煞盟”的情报,随手扔到一边,俊美无俦的脸上,是一贯的,漫不经心。
“天煞盟,一群连名号都不敢报的,阴沟里的老鼠。天机阁,也就这点出息了,找这么些废物来送死。”
他伸出手,将凤千羽鬓边的一缕乱发,捋到耳后,动作轻柔,语气,却充满了睥睨天下的狂傲。
凤千羽没有他那么乐观。
“他们不蠢。云梦泽,方圆百里,尽是毒瘴与沼泽,地形复杂,是天然的,狩猎场。他们选在那里动手,是占了地利。”
作为顶级的杀手,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环境,是刺杀行动中,最重要的一环。
“那又如何?”君临渊低笑,紫色的眸子里,是嗜血的兴奋,“在本王的面前,任何地利,都是虚设。他们以为自己是猎人,却不知,自己早已成了,笼中的困兽。”
他喜欢这种感觉。
这种,主动踏入陷阱,然后,将陷阱,连同猎人一起,撕成碎片的,绝对掌控感。
凤千羽从他怀里坐直了身子,从随身的皮囊中,取出了一个青瓷小瓶,倒出两粒碧绿色的丹药。
她自己服下一粒,将另一粒,递到了君临渊的唇边。
“‘避瘴丹’,可解百里瘴气。云梦泽的雾,有毒。”
君临渊没有去接,而是低下头,直接,就着她的手,将丹药,含入口中。温热的唇,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指尖。
“很甜。”他意有所指地评价道。
凤千羽白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的调戏,而是将一瓶丹药,递给了车帘外的影一。
“你们也服下。”
“是,主上。”
一夜无话。
第二日,天还未亮,马车便再次启程。
官道,已经彻底消失。车轮,碾压在泥泞的土路上,速度,慢了下来。
空气中的腐败气息,越来越浓。道路两旁的树木,也变得奇形怪状,光秃秃的枝干上,挂着灰绿色的苔藓,如同鬼爪。
临近傍晚,他们终于,抵达了云梦泽的边缘。
眼前,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白色浓雾。
那雾气,浓稠得,如同牛奶,将整个世界,都吞噬了进去。三步之外,便不见人影,只能听到,从雾气深处传来的,诡异的,水滴声,和不知名生物的,嘶鸣。
一条勉强能容一辆马车通过的,由黑色湿滑石头铺成的小径,蜿蜒着,消失在浓雾深处。
这,就是通往南疆的,唯一路径。
“有点意思。”君临渊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
惊蛰握着缰绳的手,青筋暴起,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影一,则早已融入了马车投下的,最深的阴影里,不见踪迹。
凤千羽的眼神,平静无波。
“走吧。”
马车,缓缓驶入了浓雾之中。
仿佛一滴墨,汇入了浑浊的水。
“咻!咻!咻!”
就在马车,完全被浓雾吞噬的瞬间,无数道尖锐的破空声,从四面八方,爆射而来!
那是一片密集的,淬着乌黑毒液的箭雨,目标,直指马车的每一个角落!
惊蛰脸色一变,正欲挥刀格挡。
一层淡紫色的,半透明光晕,却无声无息地,自车厢内,扩散开来,将整辆马车,笼罩其中。
毒箭射在光晕上,便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纷纷无力地,坠入下方的沼泽之中,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有点本事,难怪,敢闯我天煞盟的地盘!”
一个粗犷而沙哑的声音,在雾气中响起。
紧接着,数十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从周围的枯树上,沼泽里,悄无声息地,冒了出来,将马车,团团围住。
这些人,个个身穿黑色紧身衣,脸上,带着狰狞的恶鬼面具。他们手中的兵器,五花八门,但无一例外,都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气。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异常魁梧的壮汉。他没有戴面具,一道狰狞的刀疤,从他的左眼,一直延伸到嘴角,让他看起来,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
他扛着一柄巨大的,开山斧,眼神,贪婪而残忍地,打量着这辆看似普通的马车。
“鬼王君临渊,摄政长公主凤千羽。天机阁出价,黄金十万两,买你们的命。”
刀疤脸舔了舔嘴唇,狞笑道:“不过,我们盟主改主意了。杀了你们,再把这位传说中,能生死人、肉白骨的公主殿下,献给南疆的黑巫教,价钱,还能再翻一倍!”
车厢内,君临渊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嗤笑。
下一秒,车帘,无风自动。
他一袭玄衣,缓步,走下了马车。
他没有释放任何威压,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但随着他的出现,周围的浓雾,都仿佛畏惧地,向后退散了几分。
一股无形的,来自上位者的,绝对压迫感,让在场所有天煞盟的杀手,呼吸,为之一滞。
“本王,很讨厌别人,打我女人的主意。”
君临渊的声音,很平淡,却比这云梦泽的寒雾,还要冰冷刺骨。
刀疤脸的心头,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