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吹过午门高耸的城楼,带着一丝未散尽的血腥气。
凤千羽凭栏而立,黑色的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她的目光,平静地,俯瞰着脚下这座,刚刚从一夜噩梦中苏醒的京城。
街道上,京畿卫的士兵正在清理着最后的乱兵与尸体,一桶桶清水泼洒在青石板上,冲刷着凝固的血迹。秩序,正在以一种铁血的方式,被强行重建。
“镇国摄政长公主……”
凤千羽在心中,默念着这个沉甸甸的封号,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那不是喜悦,而是一种……理所当然的掌控感。
她很清楚,凤云天给她这个封号,一半是奖赏,一半是安抚,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奈的妥协。
经历此番大变,凤云天的帝王威信,已经跌至谷底。他需要一尊新的神,来镇住朝堂内外,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心。
而她,凤千羽,就是他选择的,这尊神。
身后,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凤云天换上了一身玄色常服,走到了她的身边,与她并肩而立。他的脸上,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在想什么?”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在想,接下来,该杀谁。”凤千羽没有回头,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天气。
凤云天的身体,微微一僵。
他沉默了片刻,才苦涩地开口:“已经……杀得够多了。”
太和殿前,那几十名朝廷大员的人头,几乎将六部九卿,清空了一半。这场清洗的规模,已经超出了东陵国立国以来的任何一次党争。
“不够。”凤千羽缓缓摇头,“昨夜死的,都只是些被推到台前的卒子。真正躲在幕后,搅动风云的棋手,还活得好好的。”
她转过头,那双淬着冰霜的眸子,直视着凤云天。
“父皇,你真的以为,只凭一个淑贵妃,和一个被野心冲昏了头的凤景瑞,就能在短短数日之内,策反半个朝堂,调动西山大营的兵马,将您逼入绝境吗?”
凤云天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不是傻子。冷静下来之后,他早已察觉到了事情的蹊跷。
西山锐士的兵符,一直由他亲自掌管,凤景瑞是如何绕过他,拿到兵符的?
那些叛乱的将领,很多都与淑贵妃的母家,毫无干系,他们又是为何,甘愿赌上身家性命,去追随一个草包皇子?
这背后,必然有一只更庞大,更隐秘的手,在推动着一切!
“你……查到了什么?”凤云天的声音,变得凝重起来。
凤千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出了手。
“将死士训练营的令牌,给我。”
凤云天的心,又是一震。
死士训练营,那是他作为帝王,手中最隐秘,也最见不得光的一张底牌。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绝对忠诚于他个人的,影子和刀。
他看着凤千羽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挣扎了许久。
将这支力量交给她,就等于,将自己最后的,制衡她的手段,也一并放弃。
从此以后,他这个皇帝,在女儿面前,将再无秘密,再无底牌。
“好。”
最终,凤云天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他从怀中,取出了一块通体漆黑,刻着一个“影”字的令牌,放在了凤千羽的手中。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得选。
“从今天起,他们,只听你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