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寒风卷着零星的雪沫,拍打在京畿卫大营的营帐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营地之内,一片肃杀。
火盆里的炭火烧得通红,将一队队巡逻将士的盔甲,映照得忽明忽暗。他们的眼神,警惕地扫视着营外那片无边的黑暗。
所有人都知道,大战,随时可能爆发。
帅帐之内,灯火通明。
凤千羽站在巨大的沙盘前,目光沉静如水。她的面前,堆着一沓刚刚由斥候送回来的情报。凤云天坐在主位上,面沉似水,一言不发。赵无极则拄着长枪,闭目养神。
他们在等。
等凤千羽口中的那些,“客人”。
“王妃,有动静。”一名守在帐外的亲兵,低声禀报。
凤千羽的眼皮,甚至没有抬一下。
“放他们进来。”
片刻之后,帐帘被掀开,一股寒风裹挟着两个身影,踉踉跄跄地闯了进来。
那是两个身着普通百姓服饰的男子,身上沾满了泥水,脸上满是风霜与惶恐。他们一进大帐,看到主位上那个身着冕服,不怒自威的身影时,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罪臣……罪臣安北门守将李牧,叩见陛下!”
“罪臣……户部主事王谦,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人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抖得不成样子。
凤云天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带着帝王的审视与威严。
“李牧,王谦。你们可知罪?”
“臣知罪!臣罪该万死!”李牧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声音嘶哑,“臣等……臣等之前,是猪油蒙了心,被那逆贼凤景瑞的花言巧语所迷惑,才……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前来护驾!请陛下降罪!”
“陛下,凤景瑞那逆贼,如今倒行逆施,滥杀无辜!张侍郎一家,何其忠良,竟被他满门抄斩!此等暴行,人神共愤!臣等,愿弃暗投明,追随陛下,共讨国贼!”王谦也哭喊道。
凤云天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凤千羽。
凤千羽这才缓缓抬起头,走上前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
“口说无凭。”她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你们的忠心,需要用行动来证明。”
李牧和王谦同时一愣,随即,李牧像是明白了什么,猛地抬头。
“王妃殿下!末将……末将所镇守的安北门,如今兵力空虚!凤景瑞那厮,把大部分兵力,都调去守皇城了!只要王师兵临城下,末将愿做内应,献出城门!”
“王妃!陛下!”户部主事王谦也急忙道,“臣……臣知道城西‘广济仓’的布防图!那里,存放着叛军至少半个月的粮草!凤景瑞生性多疑,派去守卫的,都是他自己的亲信,但人数不多!只要能烧了那里,叛军军心必乱!”
凤千羽的眼中,终于闪过了一丝光芒。
这,才是她想要的。
“很好。”她点了点头,“你们的投名状,我收下了。赵将军,带他们下去,好生安置。”
“是!”赵无极睁开眼,对着两人沉声道,“起来吧。”
这两人,只是一个开始。
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帅帐的门帘,被一次又一次地掀开。
有身着便服的朝中官员,有乔装打扮的世家子弟,有城中其他几股乱军派来的信使……
他们带来的,不仅仅是一颗颗摇摆不定的人心,更是城中各处,最精准,最核心的情报!
凤景瑞的兵力部署,淑贵妃的亲族产业,哪位大臣被软禁,哪支部队在哗变……
所有的一切,都如同涓涓细流,汇入凤千羽这个信息中心,在她面前的沙盘之上,勾勒出了一副,整个京城叛军势力的,完整地图。
凤云天的脸上,渐渐露出了喜色。
赵无极的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