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双阅尽千帆的龙目,如鹰隼般锐利,直直地射向凤千羽。
“抬起头来。”
凤千羽依言抬头,与他对视,眼神坦荡,毫无畏惧。
“朕听说,你父亲,病了?”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是。”凤千羽回答得干脆利落,“父亲忧思过重,心力交瘁,如今正在府中静养。”
“哦?”皇帝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朕怎么听到的版本,是凤大将军,被你这个女儿给软禁了呢?”
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这是质问,也是警告!
凤千羽却像是没有听出他话中的敲打之意,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委屈”和“无奈”。
“陛下明鉴。父亲他……他只是病糊涂了,分不清好人坏人。臣女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将他护在院中,免得他被奸人所蒙骗,做出一些……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来。”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承认了“软禁”的事实,又将其美化成了“保护”。
更巧妙的是,她将凤擎天的“糊涂”,与刘氏的“奸人”联系在了一起,瞬间就将一桩家事,上升到了“忠奸”的层面。
东方雄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指了指脚边那堆账册。
“今晨在朝堂上,鬼王参了户部侍郎吴谦一本,状告他监守自盗,致使国库空虚。吴谦那条老狗,倒是咬得快,一口就攀扯到了太子和废后的身上。”
皇帝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凤千羽的神色。
“凤丫头,你如今执掌将军府虎符,也算是半个朝堂中人。依你之见,此事,朕该如何处置?”
来了。
真正的考验,来了。
这是一个陷阱。
无论她回答“严查”还是“轻判”,都会落入皇帝的算计之中。
说严查,会暴露她急于扳倒刘氏余党的野心。
说轻判,又显得她胸无城府,愚蠢可欺。
凤千羽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片茫然之色。
“陛下,臣女只是一介闺阁女子,哪里懂得什么朝堂大事。”
她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了一本册子。
正是那本她连夜抄录下来的,刘家的加密账本。
“不过……”她将账册双手奉上,神情恭敬,“臣女昨夜清理门户,从家母……不,从刘氏的遗物中,翻到了这个。上面记载了一些东西,臣女看不懂,只觉得事关重大,不敢隐瞒,特来呈给陛下圣裁。”
这一手,釜底抽薪,堪称绝妙!
她没有回答皇帝的问题,而是将一个更大的问题,重新抛了回去!
她将这本账册的来历,推得一干二净,把自己从一个“布局者”,变成了一个“无意中发现线索”的,幸运儿。
东方雄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死死地盯着凤千羽递上来的那本册子,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
他没有立刻去接。
御书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皇帝的目光,像两道实质的利剑,仿佛要将凤千羽从里到外,彻底看穿。
凤千羽就那么举着账册,手臂稳稳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单纯无辜”的表情。
终于,皇帝身边的内侍总管,小心翼翼地上前,接过了账册,呈到了皇帝的面前。
东方雄翻开册子,只看了两眼,呼吸,便陡然变得粗重起来!
那双深邃的龙目之中,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猛地合上账册,抬起头,再次看向凤千羽。
这一次,他的眼神里,不再是试探,而是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骇与忌惮。
“这东西,除了你,还有谁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