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里,睡着一条龙……”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在凤千羽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前世,无数名医会诊,都只说她天生绝脉,药石无医。今生,她自己翻阅无数典籍,也只得到相似的结论。
可这个醉醺醺的怪老头,却一语道破了天机。
不是病,是命。
不是绝脉,是渊。渊里,还有龙。
那是一种直觉,一种来自顶级杀手的、对真相的敏锐嗅觉。她知道,这个老头,说的是对的。
那老头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身形踉跄,几步便消失在了书架的尽头,浓烈的酒气,却依旧萦绕在空气中,仿佛在嘲笑着此地药草的清苦。
整个藏书阁,死一般的寂静。
“娘娘!娘娘恕罪!臣有罪!”
院判张太医“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额头上冷汗涔涔,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那……那个孙老头,他就是个疯子!整日疯言疯语,求娘娘千万不要将他的胡话放在心上!臣这就命人将他绑了,听候娘娘发落!”
他吓破了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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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太子妃,可是连皇后派来的桂嬷嬷都敢罚去扫茅厕的主。今天在她面前,让这么个疯疯癫癫的酒鬼冲撞了她,这要是怪罪下来,他这个院判,怕是也做到头了。
小翠也吓得脸色发白,连忙扶住凤千羽的手臂,生怕她动怒。
然而,凤千羽却连看都没看跪在地上的张院判一眼。
她的目光,依旧凝视着怪老头消失的方向,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此刻,正翻涌着惊涛骇浪。
许久,她才缓缓地,将那本厚重的《脉经异注》合上。
“他叫什么?”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让张院判的哭嚎,戛然而止。
张院判愣了一下,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凤千羽转过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重复了一遍。
“本宫问你,他叫什么。”
没有怒气,没有责备,只有一种纯粹的、探究的冰冷。
张院判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不敢再有半分隐瞒,磕磕巴巴地回答:“回……回娘娘,他……他叫孙天景。曾……曾是我们太医院的院使,封号‘医圣’。”
医圣?
凤千羽的眉头,微微挑起。一个能被封为“圣”的人,会是疯子?
“说下去。”她言简意赅。
“是……是……”张院判咽了口唾沫,将自己知道的全都倒了出来。
孙天景,曾是东陵国一个传奇。
据说他医术通神,能活死人,肉白骨。十五年前,先帝病危,满朝太医束手无策,是他,连下九针,硬生生将先帝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延寿三载。也是因此,他被御赐“医圣”封号,一时风光无两。
可就在十年前,宫中发生了一桩秘案。当时的德妃娘娘,也就是如今的二皇子东方旭的生母,怀有龙裔,却突然离奇暴毙,一尸两命。
负责为德妃安胎的,正是孙天景。
一夜之间,传奇跌落神坛。
虽然后来查明,德妃之死另有隐情,与孙天景无关。但皇帝迁怒,还是削去了他的所有官职。孙天景也因此事大受打击,从此一蹶不振,终日与酒为伴,性情大变,成了如今这副疯疯癫癫的模样。
先帝念其旧功,不忍将他赶出宫去,便让他在这藏书阁里,当个看守,苟延残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