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府门缓缓关闭,将门外所有的窥探与议论,连同最后一抹残阳,尽数隔绝。
方才还喧闹无比的庭院,瞬间安静下来,静得能听到风吹过檐角的呜咽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尘埃落定后的萧索。
凤千羽没有回头去看门外那两个正在用扫帚笨拙清理着碎石瓦砾的身影,径直走入空旷的正厅。
她在那张象征着镇国王府最高权力的紫檀木主位上,缓缓坐下。
身前,以张嬷嬷为首的十几个老仆人,齐刷刷跪倒在地,激动得老泪纵横。
“老奴……叩见大小姐!恭贺大小姐,重掌王府!”张嬷嬷的声音哽咽,带着一种苦尽甘来的颤抖。
他们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
“都起来吧。”凤千羽的声音清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从今天起,这里不叫镇国王府,叫凤府。”
她目光扫过众人,将每个人的神情都收入眼底。
“张嬷嬷。”
“老奴在!”
“府里的账本、库房钥匙、还有我母亲当年留下的那些铺子田产的地契,现在何处?”凤千羽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夺回府邸只是第一步,拿回本该属于她的一切,才是关键。
听到这话,张嬷嬷的脸上,露出一抹愤恨与悲痛。
她“噗通”一声又跪了下去,声音悲切:“大小姐,您恕罪!老奴无能……这些年,柳氏那个毒妇,早已将府里掏空了啊!”
“她以当家主母的名义,将夫人留下的良田旺铺,一块块变卖,换来的银子,一部分送回了她柳家,另一部分,则用来给凤若雪那个小贱人铺路,打点京中权贵!”
“如今的库房,不过是个空壳子!账本也被她做得天花乱坠,许多珍宝古玩,更是被她用赝品掉了包!这个家……早就被她蛀空了!”
张嬷嬷越说越气,老迈的身躯因为愤怒而不断发抖。
凤千羽的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叩、叩”的轻响。她对此并不意外,柳氏母女的贪婪,她前世就领教过。
“知道了。”她的反应平静得可怕,“被蛀空的,我会让她连本带利地吐出来。被卖掉的,我会一分一毫地拿回来。”
她站起身,看着这些忠心耿耿的老人。
“你们是府里的老人,也是我母亲的旧人。今日你们选择留下,我凤千羽记在心里。从今往后,凤府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忠心之人。张嬷嬷,府里的大小事务,暂且由你统管,先把府内清点一遍,看看还剩下些什么。”
“是!老奴遵命!谢大小姐信任!”张嬷嬷重重磕头,眼中是重燃的希望。
安顿好府内事务,凤千羽将目光投向了一旁始终安静侍立的鬼福。
“福管家,今天多谢了。”
“大小姐言重。”鬼福躬身,态度愈发恭敬,“王爷说了,您随时可以去鬼王府支取银两,用以周转。”
“不必,区区一个空壳子,我还撑得起。”凤千羽拒绝了这份好意,“替我谢过你家王爷。”
鬼福笑了笑,从袖中取出一个古朴的紫檀木盒,双手奉上。
“大小姐,这是王爷送您的乔迁之礼。”
凤千羽接过木盒,入手微沉,一股奇异的温润感从指尖传来。
鬼福又交代了几句,便告辞离去。
夜色,如同浓墨,渐渐铺满了整个天空。
凤千羽没有去住柳氏母女曾经奢华的院落,而是凭着记忆,走到了府邸最深处,一个偏僻而破败的小院。
这里,是她母亲生前最后的居所。
院子里杂草丛生,蛛网遍布,推开房门,一股尘封的霉味扑面而来。
凤千羽没有点灯,只是借着月光,静静地站在房间中央。
这里的一切,都还维持着母亲离世时的模样。她仿佛能看到,那个温婉的女子,曾坐在这窗边,为她缝补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