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诚意十足,若陈主事有意,可派遣一心腹之人,随在下乘船南下泉州。一应行程安全,皆由我方负责。见到矿砂,验明正身,再谈交易细节不迟。”冯安的语气不卑不亢,显然早有准备。
南下泉州?
进入郑芝龙的地盘?
陈启明沉默了片刻。
风险极大。
对方是敌是友尚未可知,此行无异于深入龙潭虎穴。
但机遇同样巨大。
镍料是他目前最大的瓶颈,若能解决,制造局的实力将迎来质的飞跃。
而且,这也是一个近距离接触和了解郑芝龙势力的绝佳机会。
“此事关系重大,本官需斟酌一二。”陈启明没有立刻答应,“冯掌柜可在京中暂住几日,待本官思虑周全,再予答复。”
“理应如此。”冯安拱手道,“在下便住在城南‘福临客栈’,静候主事佳音。三日之内,若主事未有回复,在下便当主事无意于此,即日南返,绝不纠缠。”
送走冯安,陈启明独自坐在偏厅,手中捏着那封信,心潮起伏。
这封信来得太突然,太精准,仿佛对方对他的需求和困境了如指掌。
是徐光启那边走漏了风声?不可能,徐大人绝非如此不谨慎之人。
是李总旗的调查被对方察觉了?有可能。
或者…根本就是那神秘组织在背后推动?他们与郑芝龙有联系?
无数的疑问在脑中盘旋。
但无论如何,对方抛出了鱼饵,而且是他目前最需要的那一种。
咬钩,可能被拖入未知的深渊。
不咬,则可能错失打破瓶颈的良机。
他必须做出抉择。
沉思良久,陈启明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他回到书房,写了两封信。
第一封是给徐光启的,隐晦地询问了是否了解泉州冯姓海商以及“白镍”信息可能的外泄途径,并再次感谢他的帮助。
第二封是给孙传庭的,信中并未提及镍料和郑芝龙,只是以请教沿海防务为名,侧面打听了一下福建沿海,尤其是泉州一带的海商势力分布和风评,特别询问了“与西番贸易频繁者”的情况。
他将信用火漆封好,唤来两名绝对可靠的缇骑。
“即刻送出,亲手交到徐大人和孙大人手中,不得有误。”
“是!”
做完这些,他再次将李总旗唤来,屏退左右。
“泉州来了个海商,姓冯。”陈启明将情况简要说了一遍,省略了郑芝龙的猜测和镍料的具体用途,“你立刻派人,盯住城南‘福临客栈’,我要知道这个冯安每时每刻的行踪,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记住,绝不能暴露,宁可跟丢,也不能惊动他。”
李总旗神色一凛,立刻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
“属下明白!这就去安排最老练的弟兄!”
李总旗退下后,陈启明走到窗前,望着南方天际。
南下的邀请,如同一场豪赌。
赌注,可能是他的未来,甚至性命。
但他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棋局,已经摆到了面前。
他必须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