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脚踏驱动轮盘通过皮带与主轴连接。
工匠们围成一圈,屏息凝神地看着这奇特的装置。
陈启明亲自上前检查每一个连接部位,确认无误后,他深吸一口气,踏上了脚踏板。
吱呀——
随着他用力踩下脚踏板,大轮盘开始缓慢转动,通过皮带带动着主轴旋转起来。
起初有些滞涩,发出难听的摩擦声。
但随着运转,各部件逐渐磨合,转动变得越来越顺畅。
主轴前端安装的一根简易锉刀随之高速旋转起来,发出嗡嗡的声响。
“成功了!”
“转起来了!”
工匠们发出一阵低低的欢呼,脸上都露出兴奋的神色。
陈启明停下脚步,主轴缓缓停止旋转。
他仔细检查了各部位的状况,发现轴承处有明显磨损,主轴旋转时仍有轻微晃动,精度远达不到要求。
但这已经是一个巨大的突破!
“很好!”陈启明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第一步成功了!接下来就是不断改进,提升精度和稳定性。”
他转向工匠们,朗声说道:“从今日起,成立机床改进小组,由王师傅负责,专门优化这台机床,目标是让它能稳定、精准地加工金属零件!”
“是!”王铁匠激动地应道,他已经被这新奇器械的魅力所征服。
就在这时,李总旗匆匆走来,脸上带着凝重之色。
“大人,兵部来人催问燧发枪量产进度,语气颇为不善。”
陈启明眉头微皱,随即舒展开来。
“回复兵部,就说制造局已有重大突破,不日即可小批量试产。”
待李总旗离去后,陈启明看着眼前这台简陋却意义重大的机床,目光坚定。
他知道,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但有了这个开端,燧发枪的量产之路,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而此刻,远在北方边境,后金汗帐内,一场关于南朝新式火铳的激烈争论正在进行。
大帐内灯火通明,气氛凝重。
几名从卢龙塞前线退下来的将领和士卒正跪在帐中,神色惶恐地向汗王和贝勒们描述着那日的恐怖经历。
“汗王!奴才所言句句属实!”一名侥幸逃回的甲喇额真叩首道,声音带着未散的惊惧,“那日我军攻势正猛,忽闻关墙上两声爆响,声响清脆怪异,绝非寻常火铳!奴才亲眼看见,博尔济百夫长和另一名勇士,在百步之外,像是被无形之力击中,胸口瞬间爆开血洞,栽下马去!”
“百步之外?一铳毙命?”一位老成持重的贝勒眉头紧锁,语气充满怀疑,“明军火绳枪,五十步外便难有准头,且装填缓慢,岂有百步毙敌之威?”
“贝勒爷明鉴!”那名甲喇额真急忙叩首,声音带着恐惧,“奴才愿以性命担保!那铳声怪异,绝非寻常火绳枪的动静!博尔济百夫长当时确在百步开外,甚至更远!那铳子像是长了眼睛,直直就飞过来了!而且明狗子放铳极快,绝非以往那般拖沓!”
另一名士卒也补充道:“奴才也看得真切!那铳的烟雾都小许多!绝不是咱们以前见过的明军火器!”
汗王坐在虎皮大椅上,面色阴沉如水,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扶手。
他面前的金盘里,放着几枚从阵亡士兵体内取出的、略带变形的铅弹,与明军常用的弹丸形制略有不同。
“两三支……专射头目……百步毙敌……”汗王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感,“南朝何时有了这等利器?为何我们的细作此前毫无察觉?”
帐内一片寂静。
一名负责南朝情报的章京伏地请罪:“奴才该死!明国京师确有线报提及制造局有新动静,但只言其在改良箭簇……未曾想、未曾想竟造出如此快铳……”
“废物!”汗王猛地一拍扶手,声如雷霆,“若南朝将此铳大规模装备边军,我八旗勇士冲锋陷阵,岂非成了活靶子?!”
“汗王息怒!”另一位贝勒出列道,“据儿郎们所言,此铳数量极少,或许制造极为困难。当务之急,是务必查清此铳来历、能否量产!奴才建议,加派精干细作,潜入京师,重点探查那制造局!必要时……”
他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可使些非常手段,或绑其匠人,或毁其工坊,绝不可让其成势!”
汗王目光锐利地扫过帐下众人。
“准!”
“传令下去:悬重赏,搜集一切关于此新铳的情报!无论是实物、图纸,还是造铳的工匠,谁能弄来,重重有赏!”
“另,令前线各部,暂避锋芒,多以游骑袭扰,少与南朝坚城硬碰。待摸清虚实,再做打算!”
“嗻!”
帐内众人轰然应诺,杀气腾腾。
一场针对制造局和陈启明的暗潮,开始在北方的阴影中汹涌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