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镇江刘香主那边,有回音了。”赵小旗低声道,“不是通过常规渠道,是今早一个漕帮小厮扮作卖柴火的,混进局子,趁人不备塞给属下的。”
他递上一枚小小的、卷紧的芦管。
陈启明接过,捏碎芦管封蜡,从中取出一卷极薄的棉纸,上面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他迅速浏览,脸色逐渐凝重。
信中的信息杂乱而隐晦,但拼凑起来,却指向一个令人不安的方向:
* 近半年,确实有数批大宗硫磺,通过极其隐秘的渠道,经运河秘密北上。押运者非官非商,戒备森严,且沿途有不明身份的“影子”随行护卫,手段狠辣,曾处置过试图窥探的运河纤夫。
* 这些硫磺的最终目的地,并非北直隶的某处仓库,而是…继续向北,出了边关!
* 刘香主的一个心腹曾冒险远远尾随最后一段水路,发现接收方似乎是…关外的蒙古部落!但又不是寻常的蒙古部落,因其营地中隐约可见一些形制古怪、非蒙非汉的器物和帐篷。
* 信末,刘香主强烈警告,此事水深至极,牵扯到边关安危和朝廷大忌,绝非寻常走私,恳请切勿再深究,以免招致灭顶之灾。此次传递信息已是冒了天大风险,此后绝不能再联系。
“出关…蒙古部落…非蒙非汉的器物…”
陈启明放下棉纸,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硫磺的最终流向,竟然指向了关外?!
“影海众”…或者说,与“影海众”勾结的势力,竟然在向关外的蒙古人大规模输送制造火药的战略物资?!
他们想干什么?资助蒙古人南下寇边?搅乱大明北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谋逆或贪腐,而是…通敌叛国!
那个在《海疆勘舆图》上标注出未来倭寇秘营的人,其背后的组织,竟然同时还在策划着如此惊天阴谋?!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让他瞬间从“泡腾散”的轻松中彻底清醒过来。
“赵小旗。”
“属下在!”
“此事,到此为止。所有知情者,封口。断绝与刘香主的一切联系,抹去所有痕迹。”陈启明的声音冰冷而决绝,“这份情报,列入最高密级,除我与你之外,不得对任何人提起,包括李总旗。明白吗?”
“是!属下明白!”赵小旗深知此事干系重大,凛然应命。
“另外,加强制造局的夜间巡逻和戒备等级,尤其是火药库和工坊重地。发现任何可疑迹象,格杀勿论!”
“是!”
赵小旗退下后,陈启明独自坐在寂静的工坊内,手中捏着那卷轻飘飘的棉纸,却觉得重如千钧。
泡腾散的试验器皿还散落在桌上,冒着些许失败的酸气。
但他此刻的心思,已完全飞向了北方那广袤而危险的边关。
风暴,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巨大和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