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格空空如也,只余下那一滩刺目的血迹和几缕碎布,像是一个无声的嘲讽,嘲笑着众人的徒劳与失败。
现场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李总旗脸色铁青,一脚踹在瘫软如泥的船老大身上,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说!人呢?!什么时候跑的?怎么跑的?!”
船老大吓得魂飞魄散,磕头如捣蒜:“官爷饶命!官爷饶命啊!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啊!那好汉昨夜被送来时已是半死不活,只吩咐小的将他藏好,万万不可走漏风声…小的贪图他给的十两金子,就…就应下了…方才、方才官爷们查船,小的只顾着应付上头,真不知他何时、从何处遁走的啊!”
陈启明蹲在暗格旁,对船老大的哀嚎充耳不闻。他屏住呼吸,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捻起一点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迹,凑近鼻尖。
血腥味中,确实混杂着金疮药的气味,但…似乎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寻常草木的古怪辛香。
“光启兄,你闻闻这个。”他将沾血的手指递向徐光启。
徐光启俯身仔细嗅辨,眉头越蹙越紧:“这…绝非寻常刀剑伤药之味…倒似…倒似岭南深山某些部落用以祛邪避瘴的巫药,带着一股子莽草和毒芹般的刺鼻气…”
巫药?蛮族部落?
陈启明心中疑云更甚。“一阵风”一个江南飞贼,怎会用上这等偏远地区的药物?除非…这药并非他自己所有,而是转移他之人用以给他吊命或掩盖气息的!
“查!”陈启明站起身,语气冰冷,“这船附近,今日可有其他船只异常靠近?尤其是…可能来自南方,或形制古怪的船!”
李总旗立刻吩咐下去。缇骑们强压着挫败感,再次行动起来,询问周边船家、岸上商贩。
很快,一条线索浮出水面:约莫在官府查船前半个时辰,曾有一艘不大的乌篷船,像是送鱼鲜的舢板,曾短暂贴靠过“浪里蛟”的船尾。当时人来人往,并未引人注意。那乌篷船很快便离开,向下游方向去了。
“追!”李总旗眼睛红了,立刻就要点人马沿河追击。
“来不及了。”陈启明摇头,“半个时辰,足够他们换船或者上岸隐匿了。而且,对方心思缜密,敢在光天化日、官府眼皮底下救人,必有万全准备,盲目去追,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那空荡荡的暗格,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从中剜出隐藏的秘密。
“把这里…给我一寸一寸地再搜一遍!任何异常都不要放过!”
缇骑们得令,几乎是匍匐在地,用匕首尖仔细探查暗格及其周围的每一寸木板。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流逝。
就在众人几乎要再次放弃时,一名眼尖的缇骑忽然发出低呼:“大人!这里有东西!”
只见在暗格内侧一块粗糙的木料毛刺上,勾挂着一样极其微小的物事——小半片指甲盖大小、边缘不规则、质地似皮非皮、似绢非绢的深褐色薄片,上面似乎还用极细的墨线画着某种难以辨认的、扭曲的符号!
若不借助窗外光线仔细看,几乎与木头的纹理融为一体!
陈启明小心地用镊子将其取下,放在掌心仔细端详。那材质触手柔韧,绝非寻常皮革或纸张。
“这是…”徐光启也凑过来,看了半晌,迟疑道,“此物似经特殊鞣制浸泡,防水防腐…这上面的符号,古怪至极,非篆非隶,倒像是…某种海外番文,或是密教符咒?”
陈启明心中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