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陈启明却猛地抬手阻止了他，手指在空中停顿，“李兄，你目标太大，那伙神秘人必定也盯着你。一旦你的人大规模接近那些船，必然打草惊蛇。”他的目光转向翘儿，眼神变得复杂而凝重，“翘儿，你的意思是…”
翘儿迎着他的目光，坦然道：“奴家可扮作投亲寻人的女流，借口浣洗衣物或问路，接近那些船只探探虚实。他们对我这等女流，戒备心会低很多。”
“太危险了！”陈启明断然拒绝，声音不自觉地提高，“那‘一阵风’虽是重伤，但困兽犹斗，且那伙神秘人敌友不明…”
“大人！”翘儿语气坚定地打断他，上前一步，目光灼灼，“福伯的仇，亦有奴家一份。追查‘影海众’与海外勾当，更是奴家活下去的念想。此事关乎能否撬开那贼人的嘴，找到线索，奴家岂能因惧险而置身事外？请大人允准！”
陈启明看着她眼中不容置疑的决绝，那是一种将生死仇恨都淬炼过的光芒。他深知她外柔内刚的性子，知道拦不住她。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操练声。良久，陈启明缓缓叹了口气，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妥协：“好。但你必须答应我，只远观，不靠近，一旦有任何不对，立刻撤回！”他转向李总旗，语气斩钉截铁，“李总旗，你派最好的手下，远远跟着，务必护她周全！若有闪失，我唯你是问！”
“是！”李总旗抱拳领命，声如洪钟。
“奴家明白！”翘儿同时敛衽应答，语气坚定。
两人齐声应道，语气中都带着一种破开迷雾的决然。
…
一个时辰后，秦淮河一处相对僻静的码头，晨雾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弥漫着河水特有的腥气和水汽。
翘儿挽着一个普通的布包，扮作浣衣归来的妇人模样，步履看似从容地沿着河岸行走，眼角的余光却如同精准的尺子，仔细丈量、审视着停泊在岸边的每一条船只。
她的心跳得有些快，但呼吸却被刻意压得平稳。很快，她锁定了一艘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货船，船帮吃水颇深，似乎装着不少货物，但甲板上却只有一两个懒洋洋的水手晒太阳——这正是她提到的可疑船只之一。
她状似无意地走到那艘船边不远处，假装被一块松动的石板绊了一下，弯腰揉着脚踝，目光低垂，耳朵却像最灵敏的猎犬，捕捉着船上的一切动静。
甲板下的舱室内，似乎异常安静，安静得有些过分。
但就在她准备起身离开时，鼻翼忽然微微抽动了一下。
一股极其微弱的、被河风和水汽冲淡了的…血腥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金疮药的味道？
是从那艘船的底舱方向飘来的！
她的心猛地一紧，几乎要跳出胸腔！
她强自镇定，缓缓直起身。
就在此时，那艘船上一个原本打着盹的水手，忽然睁开眼，目光如同鹰隼般警惕地扫向她这边！
翘儿立刻低下头，用袖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水，装作无事发生，加快脚步，混入不远处几个真正的浣衣妇人中，离开了码头。
但她微微颤抖的指尖和加快的心跳，却昭示着她的发现——
那艘船，有鬼！
“一阵风”，极可能就藏在那条船的暗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