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描绘得绘声绘色——匪徒如何凶残,陈老板如何临危不乱、智勇双全,那女子更是如同侠女下凡,身手了得。
其间,自然夹杂着“匪徒行事颇有章法,不似寻常贼寇”、“似与近日书行争端有关”的窃窃私语。
惠民堂后院密室。
刘掌柜连滚带爬闯入,面无人色,声音抖得不成调:“东…东家!完了!昨晚的人…折了!死了两个,活捉了一个!被…被送官了!”
那东家李贽手中的和田玉扳指“啪”地捏得粉碎,脸色霎时惨白如纸。
“送…送官了?!送到哪个衙门?!县衙?府衙?!”他猛地抓住刘掌柜衣领嘶吼,唾沫星子喷了对方一脸。
“不…不知道啊!”刘掌柜哭嚎,“外面都传送官了!可咱们的人去县衙、府衙都打探过了,风平浪静,根本没收押这么个人犯!”
“什么?!”李贽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一股冰寒彻骨的恐惧瞬间攫住心脏。
人没了,活口丢了。
最关键的是,不知道落在谁手里!
这种完全失控的未知,比明知落在对手手里更可怕百倍!
这意味着他所有疏通关系、打探消息、甚至灭口的渠道全部失效!
“废物!全都是废物!”李贽状若疯癫,一脚将刘掌柜踹翻,双眼赤红,“连个穷酸书生都拿不下!反把自己送了进去!”
恐慌如毒草般疯狂蔓延。
那活口知道他太多事!一旦开口…抄家灭族亦有可能!
“找!给我不惜一切代价去找!”他歇斯底里地对闻声进来的心腹咆哮,“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个活口给我找出来!弄清楚在哪!快去!”
…
然而,他们的一切慌乱与动作,皆如戏剧般落入远处一双冷眼之中。
应天府锦衣卫百户所内。
一名总旗官正恭敬禀报:“沈百户,昨夜线报无误。李贽遣人袭击墨香书坊,欲行抢夺灭口之事,被反杀二人,生擒一人。活口及画押口供已秘密送至。”
“现李贽如瓮中之鳖,正发动所有关系疯狂打探活口下落,动作极大,破绽百出。”
案后,一名身着青色暗纹飞鱼服的冷峻男子——百户沈铮,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把绣春刀。
寒光映照着他毫无表情的脸。
“海图的事还没头绪,这蠢货倒自己撞上门来了。”他声音平淡,却带着刺骨寒意,“窥探秘技,杀人夺产,证据确凿,正好拿来祭刀。”
他略一沉吟,令道:“加派人手,给本官钉死李贽一党。所有罪证,事无巨细,都给本官记录下来。暂不收网,看他能引出多少同党,又能惊起多少淤泥里的王八。”
“那陈启处…”
“一并盯着。”沈铮抬眼,目光如电,“一个书生,能反杀数名好手,还能精准地把人和口供直接送进锦衣卫的门…这江宁县,倒是出了个妙人。”
“是!”总旗官躬身领命,悄然退下。
沈铮起身,踱至窗边,俯瞰着渐趋喧嚣的城市。
陈启明抛出的这份“厚礼”,不仅让李贽方寸大乱,更成功地将锦衣卫这把快刀的注意力,引向了真正的敌人。
一场更大的风暴,已在无声中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