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走进来,店内只点着一盏灯,光线昏黄。他站在柜台前,看着沈微婉,声音低沉而平稳:“打听到了。”
沈微婉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抹布,指尖微微发白。
“你那兄嫂沈大,”沈默语气没有什么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实,“早年将屋子变卖后,得了钱并未安生过日子,据说沾染了赌瘾,没几年便将家财败了个精光,你那嫂子也跟人跑了。如今他一人潦倒,在村里靠给人打短工或乞讨为生,早已不复当年光景。”
沈微婉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对于兄嫂的结局,她心中并无太多波澜,甚至隐隐觉得那是咎由自取。他们当初那般对她,如今落得如此下场,也只能说是天道轮回。她更关心的,是那间屋子。
沈默继续道:“那半间祖屋,自被沈大卖掉后,几经转手。起初是一户本村人家买下,后来那家人搬去了县城,便又转卖给了一个外乡的行商。如今,持有那屋子的是一个外地来的小商人,据说并不常住在破瓦村,只是偶尔过来看看,屋子大部分时间都空置着,因位置偏僻,靠近村尾,也不算宽敞,所以……价格应当尚可承受。”
他说完,便停了下来,看着沈微婉。
店内一片寂静,只有油灯灯芯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噼啪”声。
几经转手……外地小商人……位置偏僻……价格尚可承受……
这些词语在沈微婉脑中一一闪过,最终汇聚成一个清晰的信号:赎回祖屋,并非遥不可及!
一股混合着激动、酸楚与希望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让她鼻尖微微发酸。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对沈默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我知道了。沈大哥,多谢你。”
“不必。”沈默道,“若需进一步打听那商人的落脚处或具体价钱,我再去设法。”
“好,有需要时,我再麻烦沈大哥。”沈微婉应道。
沈默不再多留,转身离开了小店。
沈微婉独自站在柜台后,良久未动。兄嫂的凄惨下场并未在她心中激起太多涟漪,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可以赎回”这个可能性上。那个承载着她破碎童年记忆和家族最后印记的地方,那个她以为早已永远失去的根,如今,竟然真的有希望重新回到她手中。
她缓缓走到那个存放积蓄的木匣前,伸手轻轻抚摸着粗糙的木盖。这里面存放的,不仅仅是银钱,更是她这两年来的全部心血,是她和安儿安身立命的根本,如今,或许也将成为她告慰先人、寻回过往的钥匙。
前路,似乎因为这一个打探来的消息,而变得更加清晰,也更具分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