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的一声,林文轩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险些栽倒在地。他扶着门框,浑身冰冷,颤抖着手指,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柳氏……他宠爱有加、甚至为此苛待发妻的柳氏,竟然卷走了家中所有的钱财细软,跑了?!
就在这时,隔壁一个平日里与柳氏略有来往的婆子,闻声探头探脑地过来,脸上带着几分同情又几分看热闹的神色,嗫嚅着说道:“林……林相公,您……您还不知道吗?柳姨娘她……她前天夜里,就跟着东街开绸缎庄的那个李掌柜……坐车走了……有人看见的,说……说是去州府了……”
婆子的话像一把淬毒的利刃,彻底捅破了林文轩最后一丝幻想。
李掌柜?那个脑满肠肥、每次来都色眯眯盯着柳氏看的暴发户?
巨大的耻辱和愤怒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腔里爆发!他视为红颜知己、百般宠爱的女人,竟然早就与旁人暗通曲款,更在他最失意落魄之时,卷尽家财,与姘头私奔了!
“贱人!毒妇!”林文轩目眦欲裂,疯狂地咆哮起来,一把将梳妆台上那些残存的胭脂水粉全部扫落在地,碎片和粉末四溅飞散。他像一头困兽,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嘶吼、打转,却找不到任何发泄的对象。
内室,周氏的咳嗽声骤然加剧,变成了痛苦的喘息和呜咽。儿子落榜、家财散尽、宠妾卷逃……一连串的打击终于彻底击垮了这个一贯精明刻薄的老妇人。她挣扎着想从床上起来,却一头栽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林文轩被母亲的动静惊醒,慌忙冲进内室,只见周氏瘫倒在地,面色灰败,口角歪斜,涎水不受控制地流下,只能发出“嗬嗬”的声响,一双眼睛死死瞪着屋顶,充满了绝望和不甘。
“娘!娘!”林文轩扑过去,试图将母亲扶起,触手却是一片冰凉僵硬。
家,彻底散了。
功名无望,爱妾背叛,母亲气病垂危,家徒四壁,债台高筑。
冰冷的秋雨依旧无情地敲打着窗棂,寒意彻骨。林文环抱着瘫软的母亲,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望着这四处漏风、一无所有的破败家宅,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穷途末路,什么叫众叛亲离。
往日的清高自负、风流倜傥,此刻都化作了最尖锐的讽刺,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
他该怎么办?
茫茫天地,似乎再也寻不到一条出路。
绝望之中,一个被他刻意遗忘、甚至鄙弃了许久的身影,忽然模糊地闪现在他的脑海深处……
那个被他休弃的、瘸腿的、据说如今在集市上挣扎求生的——沈微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