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不说话,只是将工具箱放在相对干净的一角打开,里面凿子、锤子、锯子一应俱全。他拿起尺子,走到那扇破旧的后门前,开始仔细测量门框的尺寸和歪斜的角度。
沈微婉愣愣地看着。李嫂悄悄捅了她一下,低声道:“妹子,沈镖头这是……要来帮忙?”
沈微婉这才反应过来,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复杂的暖流。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道谢的话,却又觉得任何言语在沈默这默然的行动面前都显得苍白。
沈默已然开始干活。他锯掉腐朽的门框边缘,用带来的木料重新加固、找平。他的动作精准而高效,锤子敲击楔子的声音沉稳有力,每一下都透着内行人的熟练。修好了门,他又开始检查窗户,更换窗棂,加固合页。
之后几日,沈默几乎每日都会抽空过来。有时是清晨,有时是傍晚。他话极少,来了便直接找活干。屋顶的瓦匠干活时,他会在一处房梁有些虫蛀的迹象,便一声不吭地去找来药粉仔细涂抹,又用铁片做了加固。
他修补了所有松动的木板,重新钉牢了吱呀作响的地板,甚至用边角料给灶台旁加了一个简易却牢固的碗架。他还量了尺寸,说改日找块合适的木板来做一块正式的招牌。
他的存在,像一块沉静的磐石,悄然无声却极大地推动了修缮的进度。许多沈微婉和李嫂无能为力的力气活、技术活,在他手下都变得迎刃而解。
沈微婉依旧忙碌。她负责清洗、整理、规划区域,用最便宜的石灰水粉刷墙壁(这活儿也干得她腰酸背痛)。李嫂则包揽了所有的杂活和清洗,手脚从未停过。
三个人,常常一整天也说不上一句完整的话。铺子里只有敲打声、扫地声、泼水声、以及偶尔几句必要的简短交流。
“沈大哥,递一下那把锯子。” “李嫂,水没了,我去打。” “妹子,这墙角刷不到,俺来。”
阳光从逐渐修葺好的门窗照进来,灰尘在光柱中飞舞,却不再令人窒息,反而带着一种新生的希望。破旧的铺面,在这亲力亲为的汗水浸润下,一天一个模样,逐渐褪去衰败,显露出整洁与规整的雏形。
沈微婉看着沈默专注刨木板的侧脸,看着李嫂吭哧吭哧刷洗地面的背影,再环顾这间一点点被自己双手擦拭出来的、越来越有模样的店铺,心中那份因倾尽所有而生的恐慌,渐渐被一种实实在在的、充盈的踏实感所取代。
这不是一间凭空得来的店铺。 这里的每一寸干净,都浸透着她的汗水;每一处牢固,都凝聚着沈默的援手;每一个角落,都洒落着李嫂的辛劳。
它因此而变得不同,变得更有分量,更像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