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习惯成自然(1 / 2)

日子如同溪流,看似重复,却在无声无息中冲刷出新的轨迹。自那次笨重的援手之后,沈微婉与左手边那位沉默木匠之间的关系,发生了一种极其微妙却又切实可见的变化。

这种变化,并非源于言语的交流或刻意的靠近。恰恰相反,他们之间依旧如同两个平行的世界,各自忙碌,鲜有交集。沈默依旧终日埋首于他的木屑与刨花之中,沈微婉依旧在蒸腾的白雾与嘈杂的人声中陀螺般旋转。

变化,发生在每日收摊的那片刻光景里。

沈默的木工活计似乎总有定数,有时结束得早,有时则与沈微婉差不多同时。每当夕阳西斜,集市散场的钟点将至,沈微婉开始着手收拾那越来越显沉重的摊子时,她眼角的余光,便会不自觉地,带上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清晰意识到的期待。

而沈默,仿佛与她之间牵着一根无形的线。

若他先收拾完,不会立刻离开。他会将那个旧毡布工具包袱挎好,然后沉默地站在他自己的摊位的阴影里,并不看向沈微婉这边,只是微微佝偻着背,目光似乎落在远处散场的人流,又似乎哪里都没看,像是在静静地等待什么。

直到沈微婉开始搬动那些最吃力的重物——通常是那个沉甸甸的泥炉,或者那个装满了零碎和剩余窝头的大柳条筐时——他便会如同接收到某种无声的讯号,迈开沉滞的步伐,沉默地走过来。

没有询问,没有眼神交流,甚至没有一个预示性的动作。

他只是径直走到最需要帮忙的重物前,伸出那双有力的大手,稳稳地抓住一端,承担起大部分重量。

起初,沈微婉还会感到惊讶和一丝不知所措,总会下意识地道谢:“有劳沈大哥了。”

沈默的反应永远一致——极轻微地摇一下头,或者干脆毫无反应,仿佛没听见,只是专注地完成“抬起”、“搬运”、“放置”这一系列动作。

几次之后,沈微婉便也不再开口道谢了。

那声“谢”字卡在喉咙里,显得多余而突兀,与他这种纯粹行动式的、拒绝任何言语回馈的帮助格格不入。

于是,一种奇特的模式固定了下来。

收摊时,若他在,便会过来帮忙抬最重的东西。若他因活计未了或提前离开而不在,沈微婉也不会觉得失落,只会自己咬咬牙,多用几分力气,或者分两次搬运。

帮忙的过程,安静得只剩下重物挪动的摩擦声、两人略显沉重的呼吸声、以及偶尔沈微婉因为肋骨折射出的、极力压抑的细微痛哼。

他帮她将泥炉抬上车板,她会下意识地调整一下麻绳的位置,他便沉默地等着,待她调整好,再一起发力安放稳妥。

她抱起腌菜坛子往车上放,他会默不作声地伸出手,在一旁虚扶着,防止坛子滑落摔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