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了吗?”我心里一紧,赶紧上前两步,蹲下身担忧地问他。
“没有,”他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我得逞了”的轻松笑意,指了指茶几,“坐着轮椅实在不得劲,我自己挪下来的。这样高度正好,能帮上忙。”
原来他是为了能和我一起包饺子,特意离开了轮椅。看着他坐在地上,仰头看着我笑的样子,我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更多的却是涌上心头的暖流。他总是这样,用他自己的方式,默默地克服困难。
“地上凉,也不舒服。”我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再阻止。起身从沙发上拿过一个最厚实的抱枕,走过来,小心地塞到他的臀部和腰部。”
他顺从地配合着我调整了一下姿势,靠在抱枕上,笑道:“这下舒服多了。”
我重新在他身边坐下,递给他一张擀好的饺子皮,又把小半碗馅料推到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喏,江大律师,展示一下你的手艺?”
他接过皮,唇角微扬,没说话。然后,他舀起恰到好处的馅料放在中央,动作不紧不慢,手指翻飞间,那张圆皮在他掌心听话地折叠、捏合。
我几乎是屏住呼吸看着。不过几秒,一个饱满匀称、褶子整齐漂亮的饺子就出现在他手中,被他轻轻放在案板上。那饺子挺着圆鼓鼓的“肚子”,边缘的褶皱像花边,稳稳当当地坐着,和我旁边那几个或扁或歪、勉强封口不露馅的“残兵败将”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哇……”我忍不住低呼一声,拿起他包的那个饺子仔细端详,又看看自己手里正捏着的那个“四不像”,顿时觉得脸上有点发烧,“你这……也太专业了吧?什么时候偷偷练就的这身本事?”
江予安又拿起一张皮,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语气里带着一丝被夸奖后的淡淡笑意,和陷入回忆的温和:“这算什么本事。小学的时候就会了。”
他一边包,一边缓缓说道:“那时候爸妈忙,我大部分时间跟着外婆。老太太是北方人,对面食情有独钟。但凡遇到个什么节日,或者我生日,又或者她觉得我考试考得不错,总之只要是个由头,她就爱包饺子。我就在旁边看,看着看着,也就上手了。”
他的手指灵活地捏出最后一个褶,又一个完美的“弥勒佛”诞生了。“外婆总说,自己包的饺子,吃着才最香,最有家的味道。”
我看着他那双在键盘上运指如飞的手,此刻沾着些许面粉,沉稳而细致地创造着充满烟火气的食物,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了。这双手,能撰写严谨的法律文书,能操控复杂的汽车,也能包出这样充满温情的、胖乎乎的饺子。
灯光柔和地洒下来,照着我们俩,一个盘腿坐在地毯上,一个靠着沙发坐在地板上,中间是冒着热气的馅料和雪白的面皮。我们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合作着,他负责包出一个个精美的“艺术品”,我则负责把他包好的饺子整齐地码放到撒了薄面的盘子里。
空气中弥漫着面粉的麦香和馅料的鲜香,还有一种无声流淌的名为“家”的暖意。那些关于出差的担忧,似乎也在这静谧温暖的氛围里,被悄然抚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