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不算响亮,但异常清晰的闷响,伴随着某种重物落地的声音,猛地从客厅方向传来!
那声音不对劲!绝不是轮椅正常移动或者他平稳坐下的声音!
我的心跳骤然停了一拍,随即像擂鼓般狂跳起来。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水般瞬间从头顶浇下,蔓延至四肢百骸。
“江予安?!”我猛地睁开眼睛,甚至来不及冲洗干净脸上的泡沫,也顾不上拿毛巾,只是胡乱地用袖子在脸上抹了一把,湿漉漉的水迹顺着下颌线滴落也浑然不觉。我像一支离弦的箭,猛地冲出了卫生间。
视线急切地扫过客厅——
他不在手动轮椅上。那辆轻便轮椅还停在台阶上方。
我的目光迅速下移,落在台阶下方,那辆电动轮椅的旁边。
只见江予安……以一种极其别扭、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狼狈的姿势,靠坐在地上。
他不是平躺,也不是侧卧,而是上半身微微后仰,重心主要压在臀部和一只向后支撑着地面的手上。他的后背,就抵在电动轮椅的脚踏板边缘。那条他今天穿着的深灰色休闲裤,因为摔倒时的摩擦和姿势的扭曲,在膝盖处绷得紧紧的,勾勒出腿部的轮廓。他的双腿以一种不自然的、绵软无力的方式交叠着伸向前方,完全无法提供任何支撑,像两条被随意丢弃的柔软包裹。
他的头低垂着,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紧抿的嘴唇和微微起伏的、显得有些急促的胸膛。他放在身侧的那只没有支撑地面的手,正死死地攥成拳头,手背上青筋隐现。电动轮椅明明就停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近在咫尺,却又仿佛隔着一道天堑。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混合了疼痛、挫败和难堪的气息。
“江予安!”我惊呼一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疼又慌。我几步冲下台阶,蹲跪在他面前,双手下意识地想要去扶他,却又怕贸然动作会弄疼他或者让他更难受。
“你怎么样?摔到哪里了?疼不疼?”我的声音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目光焦急地在他身上巡视,想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他这才缓缓抬起头。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里最先流露出来的,却不是疼痛,而是一种深深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懊恼和烦躁。他避开了我伸过去想要检查的手,眉头紧紧锁着,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极力压抑的情绪:
“……没事。”
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平复翻涌的心绪,才补充道,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自嘲和无力:
“没算好距离……就差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