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安演示完毕,对我笑了笑:“我进去了。”
他操控轮椅,顺畅地滑入卫生间,然后反手轻轻带上了门。那一声轻微的“咔哒”落锁声,在此刻听来,不像隔绝,反而像是一个充满力量的宣告。
我和爸妈在客厅里,继续喝着茶,聊着家常。但我的耳朵,却不自觉地关注着卫生间的动静。没有听到任何困难的磕碰声,没有需要求助的呼唤,只有寻常的、细微的流水声。
过了不久,门从里面被打开了。江予安操控着轮椅出来,脸上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整个过程顺畅、自主、有尊严。
他来到客厅,目光首先落在我爸身上,非常认真,甚至带着一丝郑重的语气说:“爸,谢谢您。这个卫生间非常好用,比我预想的还要好。”
我爸正端着茶杯,闻言,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长辈的腼腆与欣慰。他放下茶杯,摆了摆手,语气是那种故作平常、却掩不住关心的质朴:“嗐,一家人,说这个干啥。好用就行,方便你就好。”
没有过多的渲染,没有刻意的强调。一切尽在不言中。
妈妈也笑着接口:“就是,以后这就是你家,怎么方便怎么来!”
“嗯。”江予安重重地点了下头,唇角扬起,那笑容清澈而温暖,仿佛所有因身体不便而筑起的心防,都在这个下午,在这个充满饭香和爱意的家里,被温柔地瓦解了一角。
我们又坐了一会儿,看时间不早,便准备起身回家。爸妈照例是各种叮嘱,又把没吃完的狮子头给我们打包带上。
车子驶离父母家,融入傍晚的车流。华灯初上,城市披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就在等红灯的间隙,我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接起来,是小区物业打来的,特别通知我们线路检修完毕,已经恢复供电。
挂了电话,我笑着对江予安说:“来电了。”
他侧头看我,我们也相视一笑。
这一天,从清晨停电的狼狈与“被困”的烦躁开始,经历了一场耗尽体力的“六楼大逃亡”,逛了人潮涌动的家居市场,遭遇了电梯检修的无奈,最终,却在父母家那个精心改造的卫生间里,找到了最踏实、最温暖的归宿感。
这一天的波折,仿佛都是为了衬托现在这片刻的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