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江予安,你自己在床上躺会儿看看书?我回趟家收拾下我的衣柜。”我指了指隔壁。
他立刻摇头,操控着轮椅就跟了上来,语气带着点不容置疑的黏糊:“我跟你一起去。反正就在旁边,”他顿了顿,抬眼看我,眼神里居然带着点跃跃欲试,“说不定,我还能帮上忙呢。”
我看着他坐在轮椅上的样子,心里好笑,我能指望他帮什么忙?递个衣架都怕他右手吃力。
不过,让他一个人待着我也不太放心,跟着也好,方便我随时照应——尽管我必须承认,出院回到家后,他已经找回了部分自理能力,并不像在医院时那样事事需要我贴身协助了。
“好吧,跟屁虫。”我笑着妥协,拿上手机,推着他出了门。
几步路就到了我家门口。打开门的瞬间,一股久未住人的、微尘的气息扑面而来。然后,便是连我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面对的景象——
好吧,我承认,是有点乱的。
在他住院前,我就因为出差和在他那边频繁留宿,好久没有认真在自己这边住过了。他住院后,我更是彻底搬到了医院陪护,家里便彻底沦为了一个临时仓库兼更衣室。
眼前的景象堪称“壮观”:沙发上长满了五颜六色的“衣服山”,餐椅背上也搭着层层叠叠的衣物,仿佛在开时装展览。
地上更是重灾区,各式各样的鞋子——高跟鞋、运动鞋、平底靴……东一只西一只,几乎铺满了整个客厅的地面,几乎找不到一块完整的下脚处。
江予安的轮椅在门口顿住了,轮子被一只孤零零的拖鞋卡了一下。他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沉默了两秒,然后缓缓转过头,挑眉看向我,嘴角勾起一个要笑不笑的弧度,拖长了语调:
“林——大——作——家——”
“这就是你所谓的……‘有点’乱?”
我的脸瞬间爆红,有种被当场抓包的窘迫。
平时自己邋遢着不觉得,此刻在心爱之人面前,尤其是在他这个素来整洁自律的人面前,这混乱的场面简直无所遁形。
“呃……这个……”我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试图狡辩,“艺术家的创作环境,都是这么……富有生命力的!”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显然不接受我的鬼扯。但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操控着轮椅,小心翼翼地、像在雷区排雷一样,寻找着轮子可以压过去的空隙,试图在这片“衣鞋沼泽”中开辟出一条通往卧室的道路。
看着他专注“开路”的侧脸,我那点窘迫忽然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暖暖的、安心的感觉。
这就是我们的生活,有他一丝不苟的整洁,也有我随心所欲的凌乱。而此刻,他正努力地,试图进入并理解我这一半“凌乱”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