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的香气取代了消毒水的味道,渐渐成为这个家里最寻常的气息。以往,江予安准备早餐总会做得丰盛些。如今他右手不方便,本该由我全权接手,可我偏偏起了“坏心”,要“压榨”这位伤病员。
“江先生,今天的三明治就交给你了。”我把他推到开放式厨房的操作台前,将面包、生菜、西红柿和火腿片一一摆好。
他挑眉看我,语气里是夸张的控诉:“林月,你这就有点惨无人道了吧?我现在是弱势群体。”
话虽这么说,他却已经乐呵呵地伸出左手,笨拙却又认真地拿起面包片,往里夹生菜,叠上西红柿片,再铺上火腿。动作虽不如以往利落,却带着一种全神贯注的可爱。
我倚在台边看着他,心里像被羽毛轻轻拂过。这就是我想要的,不是单方面的照顾,而是互相需要,是让他感觉自己也参与并贡献着我们的生活。
吃完简单的三明治,我看着桌上的两个空盘子,心生一计。“江先生,洗碗的任务也交给你了。就两个盘子,开洗碗机太浪费。”
他瞪大眼睛,一副“你果然是个恶魔”的表情,却还是认命地驱动电动轮椅,用左手小心翼翼地将盘子摞起,抱在怀里,挪到水槽边。我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他微微侧身,不甚熟练地用左手开水、冲洗、涂抹洗洁精。水花偶尔溅到他的袖口,他也浑不在意。
晨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专注的侧脸上,这一幕平静得让人心醉。我忍不住开口,带着玩笑,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江予安,你现在会不会后悔找女朋友啊?简直是找了个周扒皮,专在你最不方便的时候指使你干这个干那个。”
他关掉水龙头,把洗好的盘子放在沥水架上,然后转过身,对着我“唉声叹气”,眼底却漾着清晰的笑意:“是啊是啊,真是没想到,我江予安英明一世,找了个女朋友,简直是余华附体。”
“余华附体?”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把我当史铁生呗。”他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愣了两秒,随即笑弯了腰。他也跟着笑起来,那一刻,仿佛之前所有的阴霾都已散去。
玩笑过后,是我码字的时间。江予安因右手不便,律所的工作暂时交由其他人处理,他乐得清闲,任务就是好好休养。
但他也需要定时站一会儿,用站立架进行减压锻炼。
以往他用的站立架,需要双手一起用力支撑,现在不能用两只手,他又教给我另一个器械的使用方式,让我帮他转移上去。
我帮他完成转移,系好束带,调整好位置,他自己拿着遥控控制器械。我说我要去码字,他把我留在了他的康复室——阳台,还说:“你码你的字,我站我的岗,互不干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