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张开嘴,接受了我的喂食,但目光始终低垂着,避免与我对视。整个过程,他都异常沉默,只是机械地咀嚼、吞咽。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周身笼罩着的那种无力感和低气压。每一勺喂到他嘴里,我都能感受到他那份强压下去的屈辱和挫败。
这顿沉默的早饭终于吃完。我收拾好碗筷,看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靠在床头,眼神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让他躺下休息一会儿,他顺从地躺下,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我注意到他似乎想调整一下姿势,身体微微向左侧倾斜,似乎想翻身侧躺一下,但尝试了两次,都因为右臂被固定无法用力,左臂又不习惯单独支撑发力而失败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放弃了,认命般地继续保持着那个可能已经让他腰背酸麻的姿势,只是眉头蹙得更紧了些。
我看出来了,他不想开口叫我,宁愿自己忍着不舒服。
“是不是想侧躺一会儿?”我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床边,“我来帮你。”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被看穿的尴尬,但这次他没有拒绝,只是低声道:“嗯……”
我小心地扶住他左侧的肩膀和腰部,在他的配合下,一点点协助他翻动身体,调整到一个相对舒服的侧卧姿势,又在他背后垫了个枕头让他靠着。
“这样可以吗?”我问。
“可以了,谢谢。”他低声应道,依旧没有看我。
刚安顿好他没多久,病房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熟悉的说话声。姜宇轩、许薇,还有苏曼和沈煜明一起来了。
江予安没法去上班,让我跟姜宇轩说了昨晚的事。他们知道后立刻来了医院,脸上写满了担忧和焦急。
“月月!江律师!”许薇第一个冲进来,看到江予安吊着石膏臂、脸色苍白的模样,眼圈瞬间就红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昨天睡着了……要是我们没先走……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她陷入深深的自责中。
苏曼也跟着进来,看到江予安的样子,也是一脸懊悔和后怕,她接着许薇的话说:“不不不,怪我!我就不该叫你们去KtV,更不该撺掇着喝酒……我要是不起哄,就没事了……”她难得地收起了平时大大咧咧的样子,语气里充满了愧疚。
姜宇轩站在许薇身后,扶着她的肩膀,眉头紧锁,表情严肃地看着江予安:“伤势到底怎么样?医生怎么说?”他看向江予安打着石膏的手臂,眼神里充满了关切。
相比之下,沈煜明最为冷静。他仔细看了看江予安的情况,又询问了一下昨晚的细节,然后看向我,语气沉稳地问道:“林月,警察那边后来联系你们了吗?那个动手的人,抓到了没有?”
朋友们突如其来的关心和浓浓的自责情绪,让病房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复杂。我看着哭泣的许薇和懊恼的苏曼,又看看躺在病床上因为众人的关注而更加沉默、甚至微微蹙起眉头的江予安,心里五味杂陈。
他们的关心是真的,自责也是真的,但这一切,无疑又在无形中加重了江予安的心理负担,仿佛一次次提醒着他昨晚的狼狈和此刻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