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疼,不过已经习惯了。(2 / 2)

四目相对,空气安静了几秒。

他薄唇微启,给出了一个清晰而简单的答案:

“疼。”

顿了顿,他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却重重地砸在我心上。

“不过已经习惯了。”

他的答案像一根细针,精准地扎在我心口最软的地方,泛起一阵绵密而持久的酸涩。

我记得清清楚楚,他之前云淡风轻地跟我说过,他的双腿,从受伤起,就失去了知觉。没有温度感,没有触感,无法控制。

可现在,他却告诉我,他疼。

那是一种怎样的残酷?剥夺了一切正常的感觉,行走、奔跑、触碰冷暖……却唯独留下了疼痛。这双腿,仿佛成了只负责传递痛苦的、与他身体其他部分割裂开来的存在。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情绪的低落和眼中的难以置信,沉默了几秒,又进一步开口解释,语气平静得像是在分析一个案例,试图将那难以言喻的感觉具象化:

“或许……也不能完全说是‘疼’吧。”他斟酌着用词,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努力捕捉和描述一种虚无缥缈却又真实存在的体验,“更像是一种……深层的麻木,酸胀,有时候,又像是持续有微弱的电流通过,滋滋啦啦的,说不清楚。”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自己那双安静却仿佛隐藏着无尽喧嚣的腿上,声音低沉了些:“其实我也说不来那具体是什么感觉。从受伤之初就是这样了,只是有时强烈些,有时又好像稍微好一点,忽略得了。不过每次像刚才那样痉挛的时候,就会把那种麻木酸疼的感觉猛地带出来,放大很多倍。”

他认真地、甚至带着点学术探讨意味地给我解释着,试图让我理解。

可我越听,心里就越像是堵了一团湿棉花,闷得发慌,喘不过气。我不知道他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在跟我说这些。是单纯的科普,让我这个女朋友更了解他的身体状况?是一种无奈的分享,因为我是他此刻身边唯一的人?还是……一种极其隐晦的分担,试图让我窥见他完美表象下那不曾示人的一角?

无论哪一种,都让我难受。

也许是看出了我眼眶发红、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他忽然停住了话头,话锋一转,语气轻松了些,像是要转移这过于沉重的氛围:“说了这么多,有点渴了。林月,能帮我倒杯水吗?”

“啊?哦,好,马上!”我如蒙大赦般立刻站起身,几乎是逃离般地快步走向厨房,生怕慢一秒就会在他面前失态。

倒水的时候,我的手指微微发抖,玻璃杯相碰发出轻微的脆响。

等我端着水杯转身回来时,看到江予安正微微弯着腰,俯下身,用手仔细地、略显费力地将自己那双有些无措地歪斜着的脚,在轮椅的脚踏板上重新摆正,调整到一个相对稳妥的位置。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注意到一个细节——

好像他在自己家里,也几乎不怎么穿拖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