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哥离开后的病房,似乎并没有立刻变得兵荒马乱。
阳光依旧懒洋洋地铺满地板,窗外的喧嚣也依旧隔着玻璃传来。
表面上,一切如常。
我陪着江予安处理了一些工作邮件,给他读了会儿书解闷。他靠在床头,神色平静,仿佛护工的离开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然而,当下午他需要从病床转移到轮椅上,去花园透透气时,那份“如常”的平静被打破了。
没有了张哥那稳健有力的臂膀,转移成了我和江予安共同面对的第一道关卡。
“林月,把轮椅锁紧,推到床边,尽量靠近,角度调整好……” 江予安的声音很沉稳,指挥清晰。
我按照他的指示,一丝不苟地操作着,手心却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
他双手撑住床铺,身体用力前倾,调动着腰腹核心的力量,试图将身体挪向轮椅方向。
我站在轮椅和床之间,紧张地盯着他,在他每一次关键的发力点,在他身体重心不稳的瞬间,立刻伸出手臂,稳稳地扶住他的肩膀或腰背,给他最及时的支撑点。
我的力气远不如张哥,无法将他“公主抱”过去,只能像一个笨拙却无比专注的支架,在他需要的地方提供着力点。
我能感觉到他每一次发力时手臂和背部肌肉的紧绷,能听到他压抑的喘息。
汗水很快浸湿了他额前的碎发。病床和轮椅之间那点不大的高度差和角度差,对于双腿无法提供任何支撑和调整的他来说,如同难以逾越的天堑。
终于,在他的努力和我的支撑下,他的臀部一点点挪到了轮椅坐垫的边缘。就在这即将成功的最后一刻——
“唔!” 江予安闷哼一声,原本还算平稳的下肢猛地剧烈抽搐起来!突如其来的痉挛让他刚刚稳住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轮椅外侧歪倒!
“小心!” 我心脏骤停,惊呼出声,几乎是凭着本能扑了过去!我双手死死抱住他倾斜的上半身,用尽全身力气将他往回拉,同时用自己的身体死死抵住轮椅扶手,防止轮椅被带翻。
轮椅因为突如其来的重量和我的冲撞剧烈晃动了几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我死死抱着他,感觉自己的手臂都在颤抖。不知过了多久,那阵剧烈的痉挛才像潮水般退去。
江予安脱力般地靠在我身上,脸色有些发白,胸膛起伏着。轮椅终于稳住了,他安全地坐在了上面。
“对不起……对不起……” 我惊魂未定,声音带着后怕的哽咽,“我……我没扶好……” 巨大的自责感涌上心头。我恨自己力气不够大,恨自己经验不足,差点让他摔下去。
江予安喘匀了气,抬起头。他没有责备,没有不耐,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和安抚,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我还死死环抱着他腰的手臂,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温和:
“林月,别自责。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顿了顿,看着我依旧发白的脸,补充道,“真的。没有你刚才拼死拉住我,我可能就摔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