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着江予安一起回到病房。
江予安操控着轮椅停在病床边,那高度对于双腿完全无法用力的他来说,确实是个障碍。
他双手用力撑住扶手,身体微微前倾,尝试着用臂力带动身体向上挪动,但病床的边缘顶住了他的大腿,让他无法借力完成那个关键的“撑起-转身”动作。
他试了两次,轮椅随着他的用力轻微晃动,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最终他还是松开了手,身体重重落回轮椅靠背,发出一声闷响。
他盯着那近在咫尺却仿佛咫尺天涯的床铺,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眼神里是极力压抑的挫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
“江先生,我来。”张哥的声音适时响起,打破了短暂的僵持。他走到江予安轮椅侧面,没有多余的询问,只是沉稳地说了一句:“您搭着我肩膀。”
江予安没说话,只是沉默地伸出双臂,稳稳地搭在张哥宽阔的肩背上。张哥弯腰,一手穿过江予安的膝弯下方,另一只手臂则极其小心地托住他的腰背。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职业性的稳健和尊重,没有拖沓,也没有过度的小心翼翼。一个流畅的发力,江予安就被稳稳地“公主抱”了起来。
整个过程,江予安都配合着尽量减轻张哥的负担,他的手臂肌肉因用力而微微隆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低垂着,仿佛在专注地看着地面。
我也赶紧上前帮忙,在他被轻轻放到床上的瞬间,迅速调整好他背后的枕头,又俯身摇动床尾的把手,将床头升起到一个舒适的角度,方便他半躺着看书或者处理工作。
江予安的目光始终没有落在我身上,连一句之前哪怕再疏离也会说的“谢谢”都吝于给予。
空气里弥漫着他无声的抗拒,像一层无形的冰壳。我反倒有点点高兴——他越是生气,越证明他在乎我下午的“冒犯”,我也越容易进行接下来的计划。
江予安一坐稳,就拿起床头柜上的笔记本电脑,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起来,屏幕的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神情专注而疏离,仿佛病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这正是我要的机会。
我朝张哥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我出来。张哥会意,轻轻带上了病房门。
走廊里安静了许多。我立刻换上一副愁肠百结的表情,眉头紧锁,声音也刻意压低,带着点委屈和无奈:“张哥,”我轻轻叹了口气,“您也看到了,我跟我们家江予安…今天下午闹了点别扭。他这气性大着呢,对我爱答不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