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江予安毫无所觉。他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目光锐利地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手指无意识地在被单上轻点,完全沉浸在工作里。
他的腿,对于此刻专注的他来说,就像不属于自己的一部分,没有任何感觉反馈能打扰到他。
我一边按着,一边忍不住偷偷抬眼看他。
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在专注时显得格外冷峻,薄唇紧抿,下颌线绷紧。他完全没有发现,除了护工,还有另一双手,正带着满心的怜惜和笨拙的努力,触碰着他毫无知觉的肢体。
时间在江予安低沉的讲述声、护工沉稳的按摩声和我无声的动作中悄悄流逝。
终于,电话那头似乎告一段落。江予安低低说了句“好,先这样,资料发我邮箱”,然后挂断了电话。他略显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身体放松地靠回床头,目光下意识地扫过自己的腿,准备继续看护工按摩。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凝固了。
他看到了那双不属于护工的我的手,此刻正生涩却认真地揉捏着他的小腿。那双手的主人,正微微低着头,全神贯注于手上的动作,侧脸柔和,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近乎虔诚的认真。
江予安的身体瞬间僵硬!
他拉着床上的围栏猛地坐直了身体,瞳孔骤然收缩,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种被侵犯了最私密领域的、汹涌的愠怒!
“林月!”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冷厉和紧绷,像鞭子一样抽在安静的病房里,“你在干什么?!住手!”
我的手被他这一声厉喝惊得顿在半空,心脏猛地一跳。抬起头,对上他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那里面翻涌着惊愕、愤怒、还有一丝被猝不及防揭开最不堪伤疤的狼狈。
护工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停下了动作,有些无措地看着我们。
“我……我在帮你按摩啊……”我小声辩解,手还悬在他腿上,有些不知所措。
“不需要!”江予安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他死死地盯着我悬在他腿上的手,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把手拿开!立刻!”
他眼中的怒火和排斥是如此强烈,像一道无形的墙瞬间竖起。那眼神刺痛了我。刚才的心疼和小心翼翼仿佛都成了笑话。
一股委屈和倔强涌了上来。我非但没有把手拿开,反而赌气似的,更用力地按了下去,重新开始揉捏,动作甚至比刚才更“卖力”了些,仿佛在证明我做得没错。
“林月!”江予安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没有再试图动手推开我,或许是因为护工在,或许是因为别的,但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如同最锋利的冰锥,死死地、一瞬不瞬地钉在我脸上,眼神里的愠怒、失望、还有那种深不见底的寒意,几乎要将我冻结在原地。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只有他灼人的目光和我手下固执的动作,在无声地进行着一场激烈的对抗。护工夹在中间,大气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