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热气腾腾、浓稠香滑的粥。粥熬得极好,米粒几乎融化,山药软糯,红枣的甜香和薏米的清香完美融合。可此刻吃到嘴里,却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我气鼓鼓地拉过椅子,一屁股坐在他床边,故意坐得离他很近,捧着碗,也不看他,埋头就大口大口地喝起来。每一口都喝得“气势汹汹”,仿佛要把那四个多小时的辛苦和满腔的委屈都吃进肚子里去。粥很烫,烫得我舌尖发麻,也顾不上了。
病房里只剩下我“呼噜呼噜”喝粥的声音,还有那愈发浓郁的香气。我故意把动静弄得很大,像是在无声地抗议。
江予安靠在床头,安静地看着我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埋头跟一碗粥较劲。他的目光落在我被热粥熏得微红的脸颊上,落在我微微鼓起的腮帮子上,落在我因为赌气而显得有些执拗的眉眼上。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我快要喝完一碗,准备再去盛第二碗继续“泄愤”时,一只微凉的手,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轻轻地落在了我的发顶。
那只手停顿了一下,然后,带着一种极其生疏、却异常温柔的力道,轻轻地、笨拙地揉了一下我的头发。
动作很轻,像羽毛拂过。
我的身体瞬间僵住,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连呼吸都屏住了。嘴里那口滚烫的粥都忘了咽下去。
头顶传来的触感陌生又奇异,带着他指尖微凉的体温,和他身上那种清冽又混合着消毒水的独特气息。
“别气了。” 他的声音从我头顶上方传来,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哄劝的柔和,像哄一个真正闹别扭的小朋友,“……粥熬得很好,很香。”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然后,用那种能让人耳朵发麻的低沉嗓音,轻轻地、带着点承诺的意味补充道:
“明天……我就能喝这个了。”
这句话像带着魔力,瞬间瓦解了我所有强撑起来的“怒气”。那股委屈和不甘,像被戳破的气球,“噗”地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被揉过的发顶传来的阵阵酥麻和心尖上不受控制的悸动。
我猛地抬起头,嘴里还含着一大口粥,鼓着腮帮子,眼睛瞪得圆圆的看向他。
他正低头看着我,那双总是深邃疏离的眼眸里,此刻清晰地映着我的倒影,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无奈和疲惫,只剩下一种小心翼翼的温柔。
他看着我鼓鼓的脸颊和瞪圆的眼睛,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哼!” 我强行咽下嘴里的粥,别过头去,故意不看他,但耳朵尖却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刚才那股“气势汹汹”的劲儿也完全泄掉了。我小声地、没什么底气地嘟囔了一句,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明天谁还要给你做?”
话是这么说,但手却不由自主地放下了空碗,身体也悄悄地往他那边又挪近了一点点。病房里,粥的香气依旧浓郁,却仿佛多了一丝甜腻的、只属于我们之间的、悄然滋生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