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
许薇的担忧,清晰得如同写在脸上。
在跟江予安重逢以前,或者说,在真正面对一个需要终身依靠轮椅生活的男人之前,我也曾有过类似的、根植于世俗眼光的顾虑。我也曾下意识地觉得,一个无法自由行走的人,在生活的诸多方面会面临难以想象的困难和局限。找一个这样的伴侣,需要多大的勇气和牺牲?
可是…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酸酸胀胀的,又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酒精让我的思绪变得缓慢,却也让某些被忽视的感受无限放大。
重逢江予安后,那些预设的困难、那些关于“行走能力”的符号化标签,似乎都在真实的他面前,一点点褪色、模糊,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不是他能不能走路。
重要的,是那个在杂物堆里找到吓哭的我,伸出手说“别怕”的小小身影。
重要的,是那个在雨后的水洼前,沉默地蹲下来说“上来”的瘦弱却可靠的脊背。
重要的,是那个在婚礼上,虽然坐在轮椅上,却依旧气场强大、冷静地替我化解尴尬的“临时新郎”。
重要的,是那个在蜜月旅行时,会默默陪伴我、会记得我口味的细心男人。
重要的,是那个明明就住在我隔壁的…江予安。
他是江予安。
是跨越了我童年和现在两个时空的朋友。
是帮我挽回了人生最大一次尴尬和颜面的“恩人”。
更是…那个在他留下戒指离开后,让我这两天魂不守舍、心心念念、牵肠挂肚的人。
那份在意,那份生气,那份不想错过的心情,早已超越了“能不能走路”这个单一的维度。
我抬起头,看向许薇,迎上她充满忧虑的眼睛,又看了看旁边醉眼朦胧却一脸“挺你”的苏曼。
酒意让我的视线有些模糊,但心底的声音却异常清晰。
我没有直接反驳许薇,也没有立刻附和苏曼。我只是靠在沙发背上,感受着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跳动,带着一种微醺的暖意和豁然开朗的平静。
是啊,能不能走路,好像…真的没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是谁,他对我意味着什么,以及…我此刻,无比清晰地,不想错过他。
窗外的夜色更深了,城市的灯火在远处闪烁。而在这小小的、温暖的客厅里,一个带着酒气和勇气的决定,正在悄然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