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在外婆家那张旧沙发上沉睡了多久。
意识像是从很深的水底缓慢上浮,最先感知到的,是覆盖在身上的、带着阳光味道的柔软重量——一条洗得发白、边缘有些磨损的浅蓝色小毛毯。
眼皮沉重地掀开,映入眼帘的是窗外橘红色的、温柔的夕阳余晖。客厅里光线有些暗了,一片静谧。
外婆刚刚坐的那张藤椅空了,通往卧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老人均匀而轻微的鼾声——外婆已经回房休息了。
我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目光转向窗边。
江予安背对着我,坐在那台旧轮椅上。夕阳的金辉透过纱窗,勾勒出他清瘦而挺直的背影轮廓。
他微微低着头,手里捧着一本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书,纸张泛着温润的黄。
他的侧脸在余晖中显得异常安静,长长的睫毛低垂着,随着阅读的节奏偶尔轻轻扇动一下。轮椅安静地停在窗边,他整个人仿佛融入了这片黄昏的静谧之中,像一幅沉静的剪影。
那一刻,一种奇异的安宁感包裹着我。紧绷的神经,在经历了这漫长的一觉之后,终于获得了片刻的喘息。
我甚至有些恍惚,忘了自己身处何地,也忘了身上还穿着那件象征屈辱的白色纱裙。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动静,窗边的剪影动了。
江予安轻轻合上书,放在膝上,驱动轮椅,无声而平稳地滑到我躺着的沙发边。轮子碾过老旧的木地板,发出轻微的、有规律的吱呀声。
他停在我面前,目光落在我脸上。夕阳的余晖映在他眼底,让那惯常的沉静染上了一丝暖色。
“醒了?” 他的声音不高,带着刚睡醒时特有的微哑,却很温和,打破了客厅的寂静,“天快黑了。咱们也该回去了,你……”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也该回家了。”
回家?这两个字像冰冷的石头砸进刚刚苏醒的混沌意识里。
那个所谓的“家”,此刻对我来说,恐怕是比这陌生又熟悉的老房子更令人窒息的地方。我心头涌上一阵强烈的抗拒和茫然。
但此刻,这些情绪都被更直接的生理需求压了下去——我得把他弄下楼。没有电梯,轮椅还在楼下。
我掀开身上的小毛毯,坐起身,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腿脚。纱裙经过这一番折腾和睡眠,已经皱得不成样子。我深吸一口气,准备再次履行“苦力”的职责。
“好,我背你下去。” 我说着,就要像来时一样,蹲下身去。
“等一下。” 江予安却忽然开口阻止了我。
我疑惑地抬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