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中的奈特没有任何声音,但默认即是同意。
泰德只是幅度极小地点了一下他那全封闭的头盔。
雷克斯从高处向下看了一眼,狙击镜后的目光与格雷短暂交汇,然后也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准备时间,五分钟。”格雷下达了最后指令,“检查装备,尤其是外部作业套件和磁力锁。霍克,确认狙击弹药和特殊穿甲弹配置。奈特,带上微型切割器和信号模拟器。泰德,检查爆破物和烟雾弹储备。”
行动瞬间展开。没有多余的交谈,只有装备检查时发出的细微声响。霍克从狙击位退下,快速而有序地检查着他的枪械,从腰侧的弹药包里取出几枚闪烁着危险蓝光的特种穿甲弹,逐一压入弹匣,动作流畅而精准,仿佛演练过千百遍。他脱下狙击手套,换上更适合攀爬和精密操作的外部作业手套,手指灵活地活动了一下。
奈特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浮现,他几乎没有任何额外的装备,只是仔细检查了靴底的磁力锁吸附模块,以及绑在大腿外侧的几柄飞刀和一把带有消音器的微型冲锋枪。他拿起格雷递过来的一个火柴盒大小的信号模拟器,熟练地将其卡在腕部装甲的凹槽内。
泰德的动作则显得更有力量感。他卸下突击步枪的弹匣确认弹药余量,又从背后的战术包里取出几块塑胶炸药和遥控引信,快速组装成几个简易的突破电荷,分别固定在胸甲和腿侧的磁吸挂点上。最后,他检查了挂在腰间的几枚烟雾弹和震撼弹。
格雷和雷克斯也没闲着。格雷快速在主控台上操作着,试图从废弃的系统里榨取最后一点有用的信息,比如外部环境的气流数据、可能的辐射尘分布,以及那两座防御炮塔最近的活动模式。雷克斯则依旧保持在高处警戒,但他的注意力更多投向了远方的星空,以及那颗悬浮在轨道上的微小光点——“铁砧号”。
五分钟转瞬即逝。
“时间到。”格雷的声音响起。
霍克、奈特、泰德三人已经站在了平台边缘一扇扭曲变形、被强行撬开过的气密门前。门外,就是赤岩星稀薄的大气层、致命的宇宙辐射,以及无垠的、冰冷的虚空。
格雷走到他们面前,目光逐一扫过三人。他没有说什么鼓舞士气的话,那不符合月影的风格,也不符合当前的处境。他只是抬起手,在自己的战术目镜侧面点了一下,将一段加密的、包含最新路径分析和炮塔可能弱点信息的数据包发送了过去。
“活着回来。”最终,他只说了这四个字,声音依旧平淡,但在真空般寂静的环境里,却带着不同寻常的分量。
霍克点了点头,拉下了头盔上的多层防护面罩,将狙击枪背在身后,调整了一下外部作业服的气压和氧气供应。奈特如同没有重量的影子,率先侧身滑出了气密门,他的身影在门外黯淡的光线下几乎瞬间模糊。泰德拍了拍自己厚重的胸甲,发出沉闷的响声,然后紧随其后,巨大的身躯灵活地钻出门缝。
霍克最后一个离开。他回头看了一眼平台内的格雷和高处如同雕塑般的雷克斯,然后毅然转身,踏入那片危机四伏的外部空间。
气密门在格雷的操作下,缓缓合拢,发出沉重的金属摩擦声,最终“咔哒”一声锁死。将内部的相对安全与外部的绝对危险,彻底隔绝。
观测平台内,只剩下格雷和雷克斯两人,以及屏幕上不断闪烁的、代表行动组三人生命体征和位置的微弱信号点。那些光点,正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速度,沿着那条标注着死亡的路径,向着“鹰眼”中继站,向着渺茫的希望,艰难前行。
格雷回到主控台前,双手按在冰冷的控制面板上,抬头望向屏幕上代表着“铁砧号”和那些未知高速信号的光点轨迹。他的面具之下,表情无人得知。
而雷克斯,依旧在高处,如同钉死在悬崖上的雄鹰,他的狙击枪口,微微调整,遥遥指向行动组即将穿越的那片“断裂带”的对岸。他的呼吸,在面罩内形成细小的白雾,又迅速消散。
营救与毁灭的倒计时,在这一刻,于寂静与轰鸣交织的苍穹之巅,悄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