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0 标准时】
黄昏的光线失去了午后的锐利,变得绵软而温和,透过灰冥驻地宽大的观察窗,将室内染上一层慵懒的金色。持续了一整天的、高度专注的脑力与恢复性训练暂告一段落,空气中那种紧绷的、如同精密仪器运转般的气息稍稍缓和,但并未消散,只是沉淀下来,转化为一种更深沉的、内敛的张力。
沙宾终于离开了战术分析室那令人眼花缭乱的全息屏幕。持续使用单手进行高强度的数据操作和战术推演,让他的左臂肩膀和手腕都感到明显的酸胀,精神上的疲惫更是如同潮水般阵阵涌来。他没有回房间,而是缓步走到了驻地那个小巧的、种植着几种具有宁神效果星际植物的室内阳台。他站在一株开着淡蓝色荧光小花的植物前,微微仰头,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植物散发出的、极其清淡的冷香涌入肺腑,稍稍驱散了脑海中盘旋的复杂数据和阵型图。他吊在胸前的右臂,在再生凝胶的作用下,传来一阵阵深沉的、带着刺痛的麻痒,这是神经和肌肉在缓慢再生的证明。他必须忍受这种不适,同时确保左手的灵活性不受影响。作为副队长,在沙隆斯缺阵、安迷修压力巨大的此刻,他不能允许自己有任何松懈。
沙尔曼也从静修室里走了出来。他庞大的身躯似乎比进去时更加沉重,脚步略显虚浮。持续的能量调和与对抗斩月尺的反噬,消耗了他大量的精神力。他那张通常带着憨直或坚毅表情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疲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他走到自动饮水机旁,接了一大杯冷水,仰头“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水流顺着他的下巴淌下,浸湿了胸前一小片衣襟。他需要这种物理上的冷却,来平复体内依旧有些躁动不安的能量流。斩月尺被他留在了静修室,那柄兵器的存在本身,就在不断提醒着他那份弑圣的过往与力量的代价。
沙古拉则依旧待在他的房间里。他似乎对外界的时间流逝漠不关心,仍然在进行着那种极其精细、需要超凡耐心的毒气控制练习。只是,他面前的容器从一个增加到了三个,需要同时引导三股属性略有差异的微弱毒瘴,在容器内交织成更复杂的立体结构。他的动作更加缓慢,呼吸几乎微不可闻,全身的肌肉都处于一种高度协同的微调状态。胸口的内伤在这种极致的专注下,仿佛也被暂时遗忘,只有额角不断渗出、又被他下意识忽略的汗珠,表明着这练习绝非轻松。
沙芬塔是最后一个结束训练的。他从小型训练室走出来时,银灰色头盔下的脸色有些发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仿佛有无数数据流在其中奔腾闪烁。高强度的信息过载训练,虽然消耗巨大,却也让他感到一种突破极限的、近乎亢奋的满足感。他径直走向餐厅,从保鲜柜里取出一支高能量营养液,一口气喝掉大半,然后靠在餐台上,闭目养神,快速梳理着刚才训练中捕捉到的、关于信息筛选和模式识别的新感悟。
安迷修从外面的星骸景观区回来时,看到的就是队员们各自调整、略显疲态但秩序井然的景象。他脸上的表情比离开时舒缓了一些,独自静处的时间让他理清了一些纷乱的思绪,至少暂时将那份属于“路法之子”的重压锁回了心底深处。他目光扫过众人,心中稍安。灰冥的根基还在,理性与纪律依然是将他们凝聚在一起的核心。
【19:00 标准时】
晚餐时间。餐桌上依旧安静,但不同于之前的纯粹沉默,多了一些细微的交流。
沙宾用左手有些费力地切割着能量压缩块,沙尔曼看到了,默默地伸出自己那只完好的大手,拿起餐刀,帮他将压缩块切成更容易入口的小块。
“谢谢。”沙宾低声道。
沙尔曼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继续低头对付自己盘子里那份特制的、有助于能量稳定的流食。
沙芬塔一边快速进食,一边对安迷修说:“队长,下午的训练数据已经初步分析完毕。我的信息处理阈值提升了约百分之八点五,但对特定类型的能量伪装干扰,识别率仍有百分之十五的误差。我需要沙特瑞和沙鲁克关于赤冥能量波动特征的更详细历史记录。”
“数据稍后传给你。”安迷修点头,“沙特瑞之前负责过对赤冥的常规侦察数据归档。”
沙古拉安静地吃着自己的食物,仿佛周围的一切对话都与他无关。只有当安迷修的目光偶尔落在他身上时,他才会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在听。
“晚上,”安迷修放下餐具,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宣布安排,“沙宾,停止一切战术工作,进行深度休息,你的大脑需要恢复。沙尔曼,继续静修,巩固下午的调和成果,必要时服用稳定剂。沙古拉,你的毒控练习可以停止了,进行温和的呼吸法和内伤调理。沙芬塔,”他看向数据分析师,“你可以继续整理数据,但禁止进行新的高强度信息处理训练。”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严肃:“我知道大家都很累,压力也很大。但恢复本身,就是备战最重要的一环。尤其是精神上的恢复。我不希望任何人在下一场比赛前,因为过度劳累或精神不济而出现问题。”
队员们纷纷点头,对安迷修的安排没有异议。这种基于理性和效率的关怀,正是灰冥所习惯和认可的。
【20:45 标准时】
夜幕低垂,驻地大部分区域都暗了下来,只留下必要的夜灯。